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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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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濂微微蹙眉,臉色有了消沉:「你說那個丫頭?早走了。這裡吸引不了她。」 「為什麼?」天清愕然。 「別再提她好不好?」天濂不耐煩了,負氣地說道,「她那個太子妃本來就是假的。」 天清雖內心有無數的疑問,看天濂臉色逐漸陰沉,盛典之下只好沉默了。心裡卻有一抹的欣喜幽幽而生,原來她是不屬於皇兄的,他就有機會找她去,對嗎? 周總管匆匆進了內殿:「殿下,皇上皇后蒞臨了,輦駕快到宮門了。」 天濂懶懶地坐在位置上不動:「父皇蒞臨你的行宮,你還不快去陪駕。」 又是一陣跪拜迎駕,皇帝攜著天清進了內殿,皇后儀態萬方地隨駕步入。皇后的目光隨即落在天濂的身上,天濂無端地煩躁起來,一甩袖子回到了內殿。 皇帝一副滿足的樣子,朝著天清笑道:「父皇到這裡來瞧瞧,隨後就要回去了。父皇一直盼著你有出息呢,這次豳州之行,足以證明你有控制局面的能力,內心甚慰啊。」 皇后插上一句:「濂兒也能幹呀。天下誰不知咱濂兒少年英才,文韜武略?」 皇帝並不搭腔,兀自在榻上坐定。 皇后見天濂一直沉默的不說話,便笑盈盈的說道:「母后又有半月未見濂兒了,你又不讓我去你宮裡,真是愁煞母后了。今日你父皇在,母后得說一句,蕭丞相的侄女,還有沛國公的小女,我是看著喜歡。上次我已透了點風,人家巴巴的等著,這回你又沒聲音了,叫我怎麼交代?唉,你這個小冤家,何時讓母后省心呦?」 她本來是說給皇帝聽的,皇帝一旦點頭,天濂自然無話可說。那料得皇帝掃了她一眼,責怪道:「來到清兒這兒,你怎麼扯上東宮的事?」 皇后噎了聲,又羞又惱,扯著綢帕不說話。皇帝只呷了一口茶水,站起來想走的樣子,指了指天濂道:「那丫頭又惹你氣惱了是不是?你貴為太子,豈可沉湎於兒女情長?振作點,別讓父皇失望。」 天濂垂首不語。 皇后含怨看了天濂一眼,滿肚子掬了一捧淚水,跟著皇上出了殿門。面對跪伏一地的眾臣,她一眼認出了楚士雄的背影。此時楚士雄正微微抬眼,倆個人的眼光對上的一刹那,他又迅速地將目光移開了。皇后的心涼了涼,在眾臣一片恭送聲中,嫋嫋細步上了輅車。 剛出宮門,前面皇上的車馬蹄聲促促,皇后撩著車簾望去,皇上的馬車離著她迅速地跑遠,繼而車馬的影子在黑夜裡消失了。 「李總管。」她輕咳一聲。豎著耳朵聽,還能隱隱聽到從行宮裡傳來的舞樂聲,此時的天清宮裡一定沸騰了。 「老奴在,娘娘。」李總管花白的腦袋探了進來。 「你問過楚都尉了?他說了些什麼?」 「這……老奴不敢說。」李總管支支吾吾的。 「你說吧,說來無妨。」皇后沉了沉聲,慢慢抬起手中的綢帕,用牙齒咬住了一角。 「楚大人只說了四個字,他說您是——」李總管頓了頓,「婦人之見。」 只聞嘶的一聲,綢帕被咬破了個口子。皇后冷冷一笑,尖銳的聲音細薄如刀:「那丫頭把濂兒的魂靈都叼走了,他還等到何時動手?」兩手向邊頭一扯,那塊繡著百鳥朝鳳的綢帕就被撕成了兩半。 第二日。 深長幽邃的垂花巷中飄灑著漉漉的雨絲,有孩童嬉戲的兒歌自曲巷深處隱隱傳來,猶如一縷縷蕩漾在細雨中的遊絲,嫋嫋不絕,撩人心弦。在歌聲中,天清下了馬車,撐起竹骨柿漆紙傘,走到一座半敞的院門外。 一個行人經過,打量著眼前氣宇不凡的少年。他稍一猶豫,朝著來人打聽,然後打著輯致謝,雙腳跨進了院門。 門內,灑掃整潔的天井中,載著一棵半人高的海棠樹,在雨中紛披著茂盛的枝葉,水珠兒滾滾嚦嚦,閃著濕光。雨水從瓦隙裡滴下,落在底圍佈滿青苔的水缸裡,發出節致落寞的滴答聲,鐘鼓似的敲在他的心上。他躊躇了片刻,長籲出一口氣,回手輕輕叩響了門鼻兒。 屋門開了,隨著一抹淡色身影挑簾兒出現,天井裡的滴答聲消失了,連空氣也凝固在驚鴻一瞥的窒息中。眩目光暈裡,天清仿佛目睹淩波仙子和風吹皺了心底的一池春水,靈動的杏眼,白皙纖細的膚質……素白的裙裾裡裹著一肌妙膚,弱骨纖形。 周圍亮堂起來。 「二殿下……」青瑣驚喜地凝望著他英姿勃發的形容,竟然忘記了跪迎的禮節。他已經徑直來到了她的面前,攥緊了她的雙手,毫無顧忌地把她擁進了懷裡。 「我來見你。」他期期艾艾的說著,「昨日剛回京,我等不住……」 青瑣燦爛地笑了:「恭迎二殿下凱旋。」 天清感覺一抹清香灩灩,如水波輕漾。 青瑣拉著他進屋。天清環視著周圍,屋裡整潔,擺設極為簡陋,他沒想到她的生活如此清貧。昨日錦繡繁華的場面閉目尤在,空氣裡依然縈繞著歌舞笙樂的餘韻。 他眼看著她笑盈盈的替他倒茶,笑道:「我以為在宮裡可以見到你,你卻跑到這兒來了。」 青瑣倒水的動作停滯了一下,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天清的心裡疑問百結,這會站在她的面前,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我看皇兄的神色不對。」 青瑣默默地笑了笑,抬眼望他:「二殿下,我一直當你是個親人,最親的人……我的話你信嗎?」 天清目光驀然一顫,看著青瑣清澈靈動的眼眸,一絲一絲的喜悅完全無法抑制地滲了出來,手下意識地抓緊青瑣的手,含笑道:「我信。」 這是一雙似熟悉又親切的眼睛,青瑣不禁釋然,粉紅的唇中慢慢吐字:「還記得你幫我打聽四順嗎?他是我的父親。」 「我猜是這樣,你打聽到了?」天清問道。看著她苦澀的一笑,電光火石之間,他的心裡激跳了一下——不會吧? 「那是皇上的小名。」 天清倏然有一瞬間的僵住,四周死寂下來,屋內暖爐子撤了只有寒氣在漫漾,他的脊背上卻是密密的一層汗,黏膩在肌膚上化為冰水,整個身心似被凍住了。 他突然笑起來,絕望的笑。 他一路奔來,以為見到她,他們就有美好的開始。或者說,正因為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才放棄了皇兄。她毫無顧及他的感受,將真相輕易的告訴了他,而捨不得告訴皇——他和皇兄終歸是不同的。 心一直墜落,無比沉重的。他的眼含了流波,臉上卻掛著微笑。 「這麼說,父皇也不知道?」 她默默地搖頭:「他不記得我的娘了……」 天清凝視著她,她離著自己那樣的近,幽蘭吐芳,清香怡人。他的目光已經被絕望淹沒,嗤笑出聲:「我該叫你什麼?」 青瑣的心瑟抖了一下,淚水順著眼簾流淌下來。天清哭一般的笑顏恍惚幻閃在眼前,明明是難以掩飾的淒絕,卻勉力咬唇笑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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