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媚惑江山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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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所謂太平日久,舉目則青樓畫閣,繡戶珠簾,雕車寶馬來來往往川流不息,整個京城沉浸在黃昏暮色中,大街小巷流光露影,到處都是歌聲、調笑聲和絲竹樂器聲。 天香樓裡的鴇母今日有些累了,喚過丫鬟,泡了杯茶,剛要歇下,紅柳進來了,說是今晚的飯又燒糊了。鴇母尖聲咒駡了一句,由紅柳引著向後院走去。 廚房裡胖婆正蹲在灶前燒火,柴草火把又濕,她年邁眼力又不好使,又燒不著,一齊滅了。盡力一吹,被灰迷了眼睛,滿天灰塵,廚房裡的兩個幫廚又喃喃訥訥地罵。 「你這是在幹什麼?」鴇母掩著鼻走了進來,叫道,「老個不中用的東西,反要我養你了是不是?」 「連飯也不會燒了,留在這裡幹什麼?」鴇母喊著另外一個女傭,「劉嬸,明日開始你來燒飯。」 「今晚甭給我吃飯了,老不死的,早點餓死算了。」鴇母罵罵咧咧地走了。 吃飯時間已過,兩個幫廚把鍋裡的飯都盛去了,胖婆才開始照例討吃。兩個自吃了一回,剩下些殘湯冷飯給她,又不住聲罵了幾句。胖婆端起飯碗舔得滿臉都是湯渣,抬眼望見青瑣默默地站在門口看著她。 「青瑣姑娘,這是你自願帶胖婆走的,到了外面有什麼三長兩短的,可關不了天香樓什麼事。」矮屋外,鴇母笑吟吟地看著青瑣收拾著胖婆的衣物。 青瑣一聲不吭地收拾完畢,挽著胖婆出了屋,抬頭望瞭望樹蔭濃密的紫槐樹。在後院眾人眼光的注視下,開了後門步出了天香樓。 「青瑣,我們這是上哪?」胖婆拉著青瑣的手,疑惑地環視著四周。 「我們今晚住客棧,青瑣帶您去吃好吃的。」青瑣莞爾一笑,柔媚的眼睛晶亮清澈,「然後找個好地方給胖婆住,您老放心吧,以後讓青瑣來孝敬您。」 胖婆滿臉的皺紋笑開了。 青瑣得意地搖晃著手指頭,夕陽下那串寶石琥珀戒熠熠地發著光。 這晚,掌燈時分,太子宮裡照例挑起一對對琉璃紗燈。宮人們穿梭於各個宮殿庭院,伴著逐漸深邃烏黑的夜色,殿簷下,屋角邊被宮燈赤霞朱錦地燃映著,連青石的甬道都成了粉紅。 天濂站在寢殿外仰望著天空。此時雲淨夜幕,一輪冰月擁出,微風引著各種不知名的花香,幽幽的一層層撲入鼻孔。那股清香又是撩撥心緒的,心尖處似乎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放不下,他不禁苦惱地抿了抿嘴,踏著月色星辰緩緩向外面走去。 前面一連串的燈光仿佛繁星,在沉沉烏黑中流動。花木扶疏間,他隱約看到了洞房處的圍牆,薄薄的嘴唇勾起一個奇怪的弧度,舒心坦然地微笑起來。 院門大開著,裡面悄然無聲,四周廖黑一片。他感到奇怪,踏了臺階上去,沿著木牆走,瑣窗內黑乎乎的,俱是模糊。 「睡下了?」他心裡想著,不覺有點後悔自己晚了來。「這丫頭,睡覺也不知道掌燈。待明日再與她理論。」嘴裡低喃著,出了院子時隨手將院門輕掩上了。 一夜不知怎的睡不安穩,早起了又往洞房走。依然院門虛掩,透過瑣窗望進去,床榻上收拾得極為平整,一件丫頭平時愛穿的湖青色羅衫隨意地斜在貴妃榻上,榻邊的玳瑁幾上擺了一盞紫砂杯,杯裡略放了一撮槐花瓣,並未放水。 天濂又到四面去找青瑣,花園櫚院處處有宮女走動,陣陣妙曼清音,獨不見青瑣的身影,便往藏書閣找尋。待老宮人告知說青瑣從昨日起便未曾過來時,心裡起了疑惑,腦海中電石火光一閃,跑到宮門查詢去了。 住在皇宮裡的皇后娘娘也是一早起了,挽了雲髻,走履漫穿于寢宮的芳徑香道。不久看見天濂興沖沖的往這邊趕來,心裡料准了這一步,淡然一笑,緩款而行。 「母后,昨日您叫了太子妃賞花,為何不見她回去?」天濂急急問道。 「她跑了。」皇后輕描淡寫地說著。 「跑了?」天濂驚訝的問。 「昨日賞花柳侍郎也在,那丫頭一見是他,趁著咱們不注意跑的。」皇后輕歎口氣,聲音委婉道,「也是母后疏忽,原來此女不過是柳小姐的貼身丫頭,騙了柳小姐冒名進宮,現在柳侍郎到處在找真正的太子妃呢。母后自覺對不住你,想等到找著了柳小姐再與你細說。」 看著天濂悶聲不響,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也不知道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皇后將手挽住天濂,寬慰道:「本想派了內務府四處搜尋,只是這次事件說到底也是皇家的羞恥,你父皇如今還未知道。一旦讓他得知,動了天怒,母后日子更是難過,此事只好悄悄進行。實在是委屈了濂兒。」 天濂輕輕皺了皺眉,眼光投向遠處。皇后笑道:「濂兒不必生什麼氣,只是便宜了那丫頭享了幾日的福。濂兒有所不知,真正的柳小姐卻是傾國傾城的,濂兒見了,心中這股怨氣自然就會煙消雲散的。」 在皇后那裡也問不出所以然,天濂怏怏地回到了太子宮。站在洞房裡環視著一切,想著此事遲早有一天會暴露的,沒料到會發生得這麼快;想著前幾日還在為天清的事情吵著架,人轉眼說跑就跑了;想著他就坐在這張床沿上泡腳讓她輕柔地撫摸著,現在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失神的站了會兒,抬手拿起了榻上的羅衫,心裡便有了一種莫名的悵然若失之感。 青瑣可沒想那麼多,她根本無暇去想那些。首先她成功地當掉了那串寶石琥珀戒,這夠她和胖婆生活一陣子的。然後攙著胖婆去找個房子租住,為了胖婆出外能夠方便,她專找城中心的房子,那裡的租金自然不菲。 這日也是順利,在拐過街道處,進去一條僻靜的小巷,有座二明一暗的院落空著,床帳桌椅家具一應俱全,讓她心下歡天喜地的,是那院裡竟聳立著一株扶疏茂密的槐樹。和房東討價還價了一番,將租金談到最低點,青瑣這才滿意地搬了進來。 接著是大半天的收拾擦洗,跑到街上買了日常必須的。到了夕陽快西沉時,眼看著周圍拾掇乾淨,青瑣雖是累得滿身汗漬,想著總算和胖婆有地方可以安身,明日再去靜雲庵見心印師傅和小姐,臉上不覺露出了快樂的笑容。 一夜好睡,青瑣翻身起床。隔壁房間的胖婆已經起來了,正在廚房裡和麵做早膳。倆個人自是爭搶了一番,胖婆爭不過青瑣,無可奈何笑著到院子裡閑轉去了。 吃飯的時候,胖婆突然問道:「青瑣你說是柳大人放你出來的,怎麼還對你不放心似的。」 「胖婆怎麼說?」青瑣奇怪地問。 「今早我在院門往外無意瞧,有人鬼鬼祟祟地朝著這邊看呢。別以為胖婆年紀大了,老眼昏花,這種直覺還是挺靈的。」 青瑣一聽趕緊搬了椅子放在牆邊,登上去順著牆角偷偷地望瞭望外面,臉色凝重起來。 她差點上了皇后他們的當了!,怪不得皇后這麼輕易地放她走,原來是有陰謀的。幸虧胖婆發現得早,不然小姐被逮個正著不算,還可能害了心印師傅,紫桐身上斑駁的血跡還歷歷在目。想到這裡,她不覺汗顏涔涔。 如今靜雲庵是去不成了,她和胖婆暫時過著,手裡的銀子遲早會花光的,她必須做好長期打算。不如自己出去找點活幹,這樣一來還可以分散皇后那邊的注意力。 主意已定,換上昨日才買的素藍的粗紗衣裙,朝鏡中收拾完鬢髻,臉上的粉紅掌印比昨日淡了些,塗上點藥膏,跟胖婆打了聲招呼,從從容容地出門去了。 拐過綿長幽深的僻巷便步行在了街頭上,一股熱鬧的氣息拂面而來。她感覺自己無論走到哪裡都是熙熙攘攘的,到處可見鄉下人挑著擔子,提著籃子進出的情景,也有富家公子哥兒遊手好閒的模樣。四處人聲吵雜,人們大聲的說話,打招呼。沿街五步一樓,十步一閣,金粉漆牆,生機勃勃。茶亭、雜鋪、驛站佈滿街道,無論是宰羊的屠戶,賣橘餅包子的店家,還是站在櫃裡一臉活潑的酒保和小廝,都在高聲吆喝著,時常還見鄉下人捧著湯麵薄餅沿街叫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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