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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天濂等到母后離開,大大舒了口氣,渾身鬆懈下來。

  「丫頭,表現不錯。」他表揚她。轉頭看去,正看見青瑣怔怔地望著玉池發呆,兩片睫毛像簇黑蝶在陽光下抖翅,那眼眸黑亮黑亮的。

  時光如此易過,青瑣在太子宮裡已經到十天了。明天,小姐在闌池邊等著她。

  兩人為此又有了一番爭執。

  青瑣的意思是她已經十日未見小姐了,這次見了小姐無恙,她自然也就安心地回到宮裡,直到太子放她出宮。然後主僕倆在靜雲庵團圓,陪小姐過喜歡過的生活。太子的真實身份她可以當面解釋清楚,免得以後萬一碰上了彼此尷尬。

  天濂可不這麼想,這丫頭的古怪精靈他是領教過了,一旦放她出去,她就會像鳥兒出籠,飛了。這段日子他是不會放她走的,一者母后那裡好歹可以應付過去,省得她再給他製造出第二個太子妃來。二者雖是英雄惜美,放了柳家小姐,可心裡的那道陰影無論如何不能立時除去。

  爭到一半天濂又擺起他的太子架子來,青瑣無言以對,只好無奈順從。

  到了晚間,天濂上了洞房來。後面還跟來大批內侍,洞房裡頓時芸氣拂拂,花香罩影。青瑣也是插不上手,只好幹站著看著忙乎的人影。到了天濂已經安侍完,那幾個宮女轉到她的面前,齊聲道句「娘娘請寬衣」,又看見他在一旁狡黠的淺笑著,一時慌亂得沒了主張。待宮女們侍奉完隱退,天濂早一個人躺在落帳的床上睡下了。

  青瑣站在瑣窗邊望著一輪明月,尋思著明早如何想辦法出去。看帳內的人呼吸均勻有致,暗想明早他定會出去辦事,等他一走,自己瞄準時機出宮正好。主意一定,心下坦然,也就蜷在榻上眯了眼睛,不大一會便沉沉而睡。

  青瑣每日都是天光一放亮便醒,這天一翻身卻發現外面已是紅日照高頭了。瞧著床上無人影,周圍寂寞無聲,心裡有了一絲惶恐。跑到院中一看,只有燕影掠過花樹,院門緊閉,推拉幾下不見動靜,方意識到自己被反鎖在裡面了。

  已時已到,溫暖的紫紅朝霞摻著幾抹玫瑰色的光輝照在闌池上。

  從池岸邊撲過來的暖風撩撥著芳菲的冰肌雪膚,十天的面對青燈古佛生活,芳菲的心境平靜不少,臉上沉靜而莊重。

  出發前心印師傅的諄諄話語還在耳邊,她始終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很溫順地答應了,心印師傅到底有什麼事不願透露?

  「告訴青瑣,去宮裡自然最好。想辦法靠近太子,以後我會聯繫她的……」

  夏日光景,暖風和煦,周圍花香四逸,已經到她和青瑣見面的時候了,她在宮裡可是順利?她有時也暗暗自責,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把青瑣推到風口浪尖處,自己卻暗地裡躲了起來。可是,她本就是個柔弱無主的人,如今青瑣代她入宮,她只有天天在佛祖面前燒香磕頭保佑她了。

  身後傳來了輕柔的踩草聲,她的心中一陣欣喜,可是青瑣回來了?

  轉身一看,原來是上次在池水裡救過她的那個人。那人長身玉立,面目清俊,上次因為自己太狼狽沒有看清楚對方,只是他的那道冷眉讓她想起了明雨,所以她對他還是有印象的。

  她盈然施禮,天濂先開了口:「柳小姐可是在等青瑣?」

  芳菲微愣了一下,還是輕聲點頭稱是。對面的人身上有股別人所沒有的天生的貴氣,讓她不得不如實告知。她的眼光再次環視四周。

  「她不能來了。」天濂猜出芳菲的意思,平靜地說道。

  他的眼光輕落在這個美麗絕倫的女子身上,倆個人保持著距離,天濂這才發現,眼前的美人對他來說是非常陌生的,他甚至不想再朝她跨越一步,他對自己在一刹那否定了十年的夢感到困惑。

  「你是——?」芳菲疑惑地看著他。

  「她過得很好。」天濂淡然說著,眼裡浮現出青瑣發現自己被反鎖在院裡,氣急敗壞的樣子。

  「她很好我就放心了,只是沒有見到她有點遺憾。」芳菲素來閨訓重重,除了明雨,還沒有孤男寡女地相處過,一時緋紅了臉,「請問這位公子是如何受青瑣之托的?」

  天濂的臉上有了淡淡的笑意:「柳小姐休問得那麼多,她在宮裡過得不錯,宮裡自有適合她的活可幹。」看芳菲愕然地看他,他冷哼一聲,「不過放心,以後你們主僕倆還是會見面的。」

  芳菲的腦子裡靈光一閃,不禁驚呼:「難道你是?……」

  天濂的嘴角牽了牽,在芳菲驚訝萬分的眼光中,回身踩著青草大踏步而去。

  望著天濂束髮翩然的身影,芳菲的心中像是倒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這個救她的人竟然是太子!青瑣的身份已經暴露,難道她真的如太子所說的「很好」嗎?那太子會如何待她?她回去靜雲庵該如何向心印師傅交代?

  再說青瑣在院裡待得久了,眼看著時辰一點點地過去,心裡焦急萬分。喊了半天不見有宮人過來,明白那些人肯定奉命躲起來了。情急抬眼量視了紅牆,一棵高大的梧桐聳立在高牆邊,有繁茂的樹枝正探出牆外,心裡有了大膽的念頭:爬牆出去。

  青瑣爬過天香樓後院的紫槐樹,那時紫花綴滿枝葉,她就爬上去摘。在樹上她總會看見紅柳在廚房裡吆喝著,看見她的小身影在樹上就揮動著柳條來趕她,每當這時,青瑣就機靈得如狸貓般從上面滑下,一溜煙地跑開了。

  這回青瑣也是三下兩下地上了梧桐樹,攀過茂密的枝葉,她的眼光俯視牆外,不由得倒抽了口涼氣,她忘了那樹是長在裡面的,牆外空闊一片,她怎麼下得去呢?

  「有人嗎?」她開始叫,「小翠!小環!」

  沒人應答,她低咒了一聲,猶豫著往下面看了會兒。一手攀著樹枝沿牆頂來回走,有了主意,她開始解身上的腰帶。正在這時,她聽見不遠處的樹叢裡傳來輕微的乾咳聲。

  原來樹叢裡隱著一個人,因為是家常的青灰色的袍衫,在綠意盎然的樹林裡並不顯眼,青瑣一時沒注意此人是何時出現在裡面的。那裡連接通往外面的遊廊,想必是從廊外過來,看見牆上有人,倒先躲到樹林裡去了。

  「你是誰?」青瑣長了心眼,仔細地往林間掃視過去,太子宮裡無人著青灰色的,想是什麼皇族子弟,她要看仔細了再作論斷。還在探身望著,那人倒大方地從樹下閃了出來。

  青灰色的袍衫上披散著幾縷黑髮,用同色的發巾束著,這種裝束明明是很普通的,可襯著他清秀無甚表情的臉,反給人有幾分散漫之感。此時他站在離她不到十幾尺停住了腳步,神情專注地看著她,不言不吭,好像在看一場好戲即將上演。

  青瑣已經解了腰帶,將其一頭綁在樹枝上,一頭雙手蜷著,叫了一聲:「下了!」人就順著帶子輕盈盈地下來。那少年眼看著一抹湖青如葉如煙飄落,那原本暗淡的眼神變得光彩有神了。

  青瑣抬眼扯了扯腰帶,見扯拉不下來,也就隨了它了,面呈得意之色,朝著他微微施禮後,只顧往前走。

  「你叫什麼?」那少年突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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