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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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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是踏踏實實地住了下來,實在也是沒有比這兒更隱蔽,而又離胤祥更近的地方了,要說起來我不會做飯、制衣、納鞋底兒,某種程度來說,那就是個廢物,福嬸也未嫌棄,只是一一教給我,我也下了狠功夫去學。心裡很清楚,不管以後事態怎樣發展,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變回那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皇子福晉了。 原本打掃庵堂是福嬸的活計,被我硬攬了過來,福嬸拗不過我,也就隨我去了。今兒就是聽說十七爺要來祭拜,福叔、福嬸忙著收拾,我也把那些帳幔摘下來一一清洗,就連小皮也被叫了去幫忙。 三日之後,大隊人馬殺到,我早就躲了開去,本就來路不明,更何況一打照面,十七爺不認識我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庵堂後面是個小樹林,依著山勢起伏,我一早就溜達了過去,帶著饅頭、醃菜和清水,權就當作春遊了。 晃了大半天,估摸了一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我緩緩地往山下走,剛要出林子口,就看見烏泱泱一片人,我停住了腳,看見幾個金圍翠繞的貴婦正在上車。又過了會兒,馬車開動,向著京城的方向走去。 我又在林子裡等了會兒才邁步往下走,一進門就看見福嬸滿臉的笑意:「你這孩子,跑哪兒去了,一天的不見人影兒。」我微微一笑:「不想給您添亂嘛,侍候那些個夫人,就夠您累的了吧。」說完走到桌邊兒倒了杯茶遞給福嬸。 她笑著接了過去:「還是你這孩子貼心,看我那小子,早就不知道跑哪兒鑽沙去了。」我笑了笑,自倒了杯茶坐下。福嬸興奮地跟我說:「你是沒瞧見,福晉們的氣派,那長相,那做派……哎呀呀,真是跟咱們這下人不一樣。」 我微笑著聽著,那些福晉什麼做派我最清楚不過了,心裡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對了,茗兒……」福嬸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腿。我一愣,忙看向她:「怎麼了?福嬸。」她興奮地跟我比劃著:「你今兒是沒看見,十四貝勒的側福晉,跟你長得有五六分像呢。」 我一怔,十四阿哥的側福晉我都見過,沒有跟我長得像的呀,難道是後娶的?正琢磨,又聽福嬸說:「聽說是今年年下過的門。」「喔,是嗎?」我淡淡地應了一聲,也沒放在心上,只是輕輕地吹著茶葉沫子。「我聽伺候的嬤嬤們說,好像是戶部侍郎的千金,叫什麼茗蕙的,你看,名字也像不是。」福嬸笑著說。 「咣啷」我的茶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跌了個粉碎。「哎喲,茗兒,沒燙著吧,啊?」「啊。」我一愣,忙站起身來,「沒事兒,不小心燙了手,一時沒拿住,您別管了,我這就去掃了。」說完轉身沖出門外。 「茗蕙」,若我沒記錯,應該是我那個從未見過的異母妹妹的名字吧。心裡一陣堵,十四這是為的什麼,後悔?想念?還是又一次拉攏?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天曉得是為什麼,這些爺兒們的心思,我從來沒有弄懂過。思前想後得也沒個頭緒,心裡又亂,只能暗自期望十四會好好待這個說起來其實跟我沒有半點關係的「妹妹」。 晚上吃飯的時候福叔他們又聊了起來,顯然福叔跟那幫子太監混得很熟,我雖不耐煩,卻也只能笑著聽,福叔突然說了一句「生了兩個丫頭都嫁入皇家,偏偏又都是側福晉,也不知道他們家是有福還是沒福」。 看著福嬸還要追問,我忙拿小皮的事情打了岔,這才讓他們不再念叨這件事兒了,可那天晚上我卻失眠了,癡癡地在床邊坐了一整夜。 轉眼夏去秋來,我在這兒待了也快三年了,其間只是遠遠地見過十七爺一次,想見十三更是難如登天,好在福叔偶爾回去京城辦事兒,在我旁敲側擊之下,也只是得了個十三爺現在還不錯,去年在江夏查賬還做出一番大事來。 又如,人人說他和四爺是太子党,和八爺他們鬥得更是厲害。隻言片語我都一一收藏,卻不敢偷偷進了京城去見他,若是有個萬一,真的就害了他還有四爺了。 有時算算時間,若是自己沒記錯的話,康熙五十一年,太子就會第二次被廢,這回倒是廢個徹底了,只是其間會連累到胤祥。歷史原本就是為當政者服務的,因此也無法確定,胤祥這十年的無妄之災究竟是有還是沒有。 第一次,事態的發展被我強行拐了個彎兒。那麼,第二次,又有誰去幫他呢……終日裡惴惴不安的,人也慢慢地瘦了下來。福嬸雖然心疼,可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我無話可說,只是推說氣候變化、食欲不振而已。 過了春節就進入康熙五十一年了,事情具體什麼時候發生我還是不知道,每日裡只能拼命地幹活,手也日漸粗糙,我卻渾不在意,只是有一天小皮跑來說,他姐姐回來了。 看這小皮興奮的樣子,我也不禁高興起來。早就知道,小皮跟他姐姐情分極好,這姑娘沒去做丫頭之前,都是她在帶小皮的,這時的小皮已經十四了,長得虎頭虎腦的,只是不喜念書,成天地想著上陣殺敵。 福叔老說他不學好,我倒覺得是因為福叔總喜歡打酒的時候帶著他,因而聽多了十裡外鎮子上黃鐵嘴說的書,才造成了這種狀況。這話我也不能說,也從未讓他們知道我識字的事情。 那天收拾好了庵堂裡的一切,我信步踱了回去,一進門就聽見隱隱約約的哭聲。我一愣,走了兩步,就看見小皮紅著眼圈兒站在窗根兒底下,兩個拳頭握得死緊,見了我進來,他張了張嘴,突然掉頭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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