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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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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仲祺便走過去,從她的手裡拿過小刀和削了一半的梨,道:「那你好好看戲,我給你削。」 賀蘭任他去做了,也沒吭聲。傅達民察言觀色,這會兒笑道:「不打擾你們二人看戲了,我們這就走了。」 他攜著太太出了特廂,就見一個侍衛買了滿滿一紙袋麻糖走過來,許重智大聲道:「賀蘭小姐說不想吃麻糖了,總司令讓多買些先送到湘林別墅去,給賀蘭小姐隨時預備著。」 那侍衛應了,轉身下了樓,傅太太向來對於這些閒話八卦都是十分注意的,何況今兒還親眼見了,剛走進自己的特廂裡,就忍不住小聲諷笑道:「聽見沒有,都住到湘林區了,秦家少奶奶真是天下第一開通之人。」 傅達民便冷冷道:「婦道人家知道些什麼,整日裡碎嘴胡沁!」 傅太太將嘴撇了一撇,也就不說了,傅達民又朝著對面高仲祺的特廂裡看了一眼,果然就看見高仲祺親自削好了一個梨,送到了賀蘭的手裡,賀蘭竟沒吃,甚至看都沒有看一眼,隨手便放在了一旁,高仲祺反而一笑,傅達民思忖了片刻,道:「上次吳秘書的內人送你那一套翡翠首飾還在吧?」傅太太正拿著戲考慢慢地看,道:「在呢,都鎖在保險箱裡。」 傅達民道:「那就拿出來,給賀小姐送去。」 傅太太放下戲考,笑道:「我曉得了,我這幾天呢,也正算計著要怎麼巴結這位俞軍的新主子。」 傅達民淡淡道:「也別太露骨,外面打得正厲害,這川清河山到底姓不姓高—切還是未知數呢。」 那戲演了半場,許重智走了進來,在高仲祺的耳邊說了幾句話,高仲祺點點頭,許重智便退了出去,賀蘭望著戲臺子,慢慢地拈著手心裡的幾粒松仁吃,高仲祺道:「天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他站起來,從侍衛的手裡拿過賀蘭的夾斗篷,賀蘭便站了起來,他親手為賀蘭披上了郝一件斗篷,系好了斗篷上的扣子,這四面特廂裡的人,都嗖嗖地朝著這邊看過來,玩味的目光如刀子一般。 高仲祺望著賀蘭笑道:「怎麼臉色這樣不好看?難道只讓你看了半場戲,你就不高興了 ?」 賀蘭淡淡笑道;「反正你的戲都演完了,管臺上的如何?」 高仲祺望著賀蘭的面容,微微一笑,繼而攜了她的手,在侍衛的簇擁下走下樓,他才—下樓,就聽得「轟」的一聲如打雷一般,竟蓋住了那戲臺上的鑼鼓之聲,戲園子裡的軍官都站了起來,筆直地目送高仲祺出去。 高仲祺帶著賀蘭出了戲園子,街面上已經停了三四輛汽車,高仲祺帶著賀蘭走到了第一輛防彈汽車前面,親自拉開了車門,贊蘭低頭上了車,高仲祺隨之坐了上來,那汽車便開了起來,一路朝著湘林別墅去了。 湘林別墅自然是崗哨林立,威嚴肅穆,鏤花大鐵門豁朗朗地朝著兩邊退開,汽車沿著水門汀的車道一路開進去,如今這裡已經是川清四省的權力樞紐,而往日熱鬧的帥府,現在卻是門可羅雀,那淒涼之境,難以言喻。 高仲祺帶著賀蘭一路上了樓,推開花梨木的大門,正是一個套間,外面是暖閣,西洋花玻璃做的隔扇上描著鮮豔的芙蓉,正中間是一個大桌子,桌子上擺滿了鮮花.紅酒,另有一個點綴著紅潤車厘子的蛋糕.還有古銅色燭臺,上面是一排的蠟燭。 高仲棋為賀蘭脫下夾斗篷,掛在一旁,又拉開椅子,賀蘭慢慢地坐下,高仲棋用手按著椅背,站在她身後,略低下頭來,靠著她的耳畔,溫柔地輕聲笑道: 「我特意為你準備的,喜歡嗎?」 賀蘭笑道:「三年前我也許會喜歡。」 高仲祺望了她一眼,她那臉上依然是淡淡的神情,他再沒說什麼,轉身拿起桌子上的洋火匣子,抽出一根潔白的火柴梗子.劃亮了火焰,慢慢地點著燭臺上的蠟燭,一簇簇小火苗漸次燃了起來,在賀蘭的眼前微晃著。 高仲祺坐下來,隨手將洋火扔在了桌上,他拿出藍天鵝絨匣子的時侯,她的目光無聲地一顫,在他就要在她的面前打開匣子的時候,她的手忽然一按,合上了那已經半啟的匣子,輕聲道:「我不要這個。」 他看著她,半晌一笑,「你想耍什麼?」 她說:「放過兆煜。」 高仲祺神色如常,沒有說話,反而把一旁的紅酒拿過來,開了木塞,倒在兩個高腳杯裡,放了一杯在賀蘭的面前,自己竟先一口喝了個乾淨,又去倒酒,賀蘭默默道:「你現在已經大權在握,他威脅不到你。」 他放下水晶高腳杯,默不作聲地從煙盒裡拿出一支煙來,拿過剛才扔在一旁的洋火,抽出火柴梗子在磷面上劃著,卻不知為何總也劃不著。他隨手就將那煙連洋火都扔在了桌上,緩慢開口道:「賀蘭,斬草焉能不除根,我如今在這樣的位置上,更不能有半點婦人之仁,今天我讓他活,將來他定要我死,你忍心看著我死在他手裡嗎?」 幽藍的燭火無聲地搖曳著,蠟油溢出來,像是一滴淚,緩慢地滑過燭身,她的目光定定地凝在那一滴燭淚上,身上傳來一陣陣冷意,好似有雪霰子一波一波地打在自己的身上,轉瞬之間又化成了水。 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好像是從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你要是放過兆煜,我今天晚上就不走。」 高仲祺臉色陡變,霍地一揮手,將桌面上古銅燭臺等物全都直接揮到了地上去,一片狼藉,她坐在那裡,臉上毫無動客之色,他猛然站起來,目光灼灼地盯到了她的臉上,咬牙切齒地道:「好,我成全你。」 他一把就拽起了賀蘭,直接推開了曖閣一側的門,裡面就是一間臥室,厚重的窗簾直拖到地面上去,地板上鋪著綿軟的地毯,賀蘭被他拽得踉蹌了幾步,他將房門哢嚓一關,回過身來便抱住了賀蘭,將她按在了關合的門上,她的頭「咚」 地一下撞到門上,他劈頭蓋臉地親她的嘴唇,微冷的嘴唇一碰觸到她的唇,便如蛇一般輾轉吸吮,記憶中的柔軟和溫暖一被喚醒,欲念仿佛沖出籠來的小獸,叫囂著要吞噬所有,呼吸更是無法控制地狂亂和煩躁……這樣久的時間,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卻得不著她,渴望得幾乎耍發瘋,他的手勁大得可怕,恨不得將她整個地揉碎了,她到底沒吭一聲,任由他這樣肆虐冰冷地發洩,他的吻一路往下,到了她潔白的頸項邊,急切地伸出一隻手來,去解她領間的扣子……她終於冷清地開口,「我身上的傷口還沒有完全好,麻煩你輕一點。」 那樣冷漠鎮定的話語,好似兜頭一盆冷水澆下來,他的動作忽然停住了,修長的手指還停留在她領間的幾個扣子上,他緩緩地抬起目光,黑灼的眼底裡映出她雪白的面容,她的頭髮已經被他弄亂了,幾縷髮絲淩亂地垂下來,眼珠清明如琉璃,為了秦兆煜,她果然是豁出去了,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可以賣身……他驟然發起怒來,揚手便給了她一個嘴巴,「賤!」 賀蘭的身子歪了歪,面頰一側火辣辣地疼,她領子上的扣子被解開了幾顆,這會兒領子垂下來一邊,露出了一塊雪白的肌膚,他把頭轉了過去,望著窗簾上的如意紋圖案,呼吸粗重急促,「滾出去。」 他快步走到一旁按電鈴,沒多久外面就傳來許重智的聲音,「總司令。」 他道:「找幾個人護送秦家少奶奶回去!」她用手攏著衣領,抬起眸來看了他一眼,他背對著她,冷冷道:「我告訴你,秦兆煜非死不可,誰也保不住他。」 她再沒說什麼,只是慢慢地系好了領子上的小圓扣子,扣子涼涼的,劃過她的指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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