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傾城之戀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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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的她,只為了逃脫他的牢籠,信手摘下這一棵桃樹,說什麼天長地久,卻不料他守候至今,癡情不改,終於等到這一天,兩人攜手來看這桃樹,他伸出手來將她擁在懷裡,聞的她發香幽幽,眼看著桃花紛落,忽地一笑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那詞的下一句卻恰恰是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她心下惻然,只把眼一垂,靜靜道:「你要是再往下說,我可要惱了。」 蕭北辰便笑著說,「我就說你脾氣比我大,算我怕了你,不說了。」他頓了一頓,微笑道:「如今桃花已開,只等到南去的大雁歸來,春天就到了,我曾說這一輩子定要與你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到了此時此刻,能與你這樣好好的看桃花,我心中已是知足。」 她忍不住轉身去看他,眼淚盈然於眶,哽咽著道:「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無論到了哪一刻,我都跟著你。」那話才說完,她的眼淚已經落下來,他把眼一垂,掩下眼底那一片黯然痛楚,突然伸出手來將她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裡,只聽得那桃花落英陣陣,簌簌地敲在兩人的心裡去,他緊緊地抱著她,那樣真切的溫暖讓他捨不得撒開手去,他的聲音如夢一般恍惚,只低聲說了一句。 「杭景,我們怎麼就錯過這麼多。」 這樣的一句話,便好似將無數的前塵舊夢揭開。 猶記最初時,他是北新官家紈絝子的不羈,她是寄人籬下默然少語的安靜,再往後,他是總角少帥的狂妄驕傲,她是空谷幽蘭般的清冷平淡,這樣的磕磕絆絆,牽牽扯扯,終於到了今時今日,繁花落盡,終見汝顏,千帆盡掠,終執爾手。 蕭家曾經那樣的繁華,油烹鼎沸,冠蓋京華之盛,大帥府裡的二姝同豔,百花競放,紫藤花架下的七姨打趣,歡聲笑語,花汀州的煙花炮竹,火樹銀花,熱熱鬧鬧多少故事,如今卻是人去樓空,香消雲散,花葉凋零,這天地間卻只剩下他們二人,宛如血脈相溶般息息相關,休戚與共,終究是這樣的緣分,誰也沒有躲開去。 到了晚上,窗外略起了風,落地燈發出一片淡淡的光芒,蕭北辰站在窗前,看著花汀洲園子裡的爬山虎葉子在風中搖曳翻騰著,默默地抽著手裡的一支煙,那煙霧嫋嫋地蜿蜒上升,卻仿佛是將他的眉眼都遮住了,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就聽得一聲門響,他轉過頭去,就見林杭景端著一個餐盤走進來,餐盤上面放著兩碗才煮好的清湯麵,冒著香香的熱氣,她將餐盤放在桌子上,笑道:「又是清湯麵,我只在廚房裡找到這個,還忙乎了這半天,難為總司令,將就著吃些吧。」 他將手中的煙掐滅,扔到煙缸裡去,走過來坐下,笑道:「這話倒該我說才對,難為少夫人這樣為我洗手做羹湯,我就偏愛吃這個清湯麵。」她微微一笑,道:「那你快吃,吃完咱們還得回去,郭副官和唐侍衛長還等著呢。」 他便笑道:「就讓他們等著去,我還要再喝幾杯酒才行。」他站起來,轉身到一旁的酒櫃裡去取酒,林杭景看著他背著身站在那裡倒酒,自己才吃了幾口面,他已經把酒端過來,放在她面前一杯,林杭景便微微笑道:「我可不喝這個。」蕭北辰擎著自己的酒杯,說,「咱們今天就喝一個交杯酒吧。」 林杭景才知道他是這個意思,抿唇笑道:「那我就喝一點。」 他說,「你先把這個戴上。」他拿出一個盒子來,打開後放在桌子上,卻還是那一對晶瑩圓潤東珠耳墜,他道:「你可還記得這個?」林杭景柔柔地一笑,「我記得。」她伸手來取那耳墜,他低聲道:「還是我給你戴上吧。」 他站起身來,親手將那對東珠墜子戴在她潔白柔軟的耳垂上,順手細心地為她理了理略微散亂的鬢髮,才走回桌前坐下,看著那一對耳墜子在她雪白的面頰旁搖曳生輝,微微一笑,端了酒杯過來,兩人手臂相交喝了那一杯酒,林杭景被那酒嗆了一口,好容易才喝下去,忍不住道:「這樣難喝的東西,虧你還喜歡。」他也不說話,只默默地看著她,那樣專注的目光便好似是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一樣,她說:「你這是怎麼了?」 他眼眸裡的光芒無聲地閃爍一下,她才問得那麼一句,忽然覺得頭一暈,眼前的一切都在那一刻搖晃起來,眼皮便仿佛是有千斤重一樣,捏著手裡的杯子「啪」地一聲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她心中頓時明白,用力地張嘴,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原來是這樣。 原來他還是要她走! 滾熱的眼淚從她的眼眶裡落下來,她軟軟地趴在桌子上,那樣濃烈的倦意襲來,逼著她閉上眼睛,她卻不敢,因為她知道,這一閉上眼睛,就是與他的生離死別,他靜靜地坐在她的面前,那張磊落分明的面孔是極安靜的神情,她用盡全身力氣伸出手去,含著淚微不可聞地叫了一聲,「……三哥……」 他伸手過來,握住了她溫軟的手,黑眸裡深情如海,薄薄的唇角上揚,竟是微微地笑著,一字一字清晰無比地對她說: 「林杭景,你記住,我蕭北辰這一輩子隻愛過一個女人,就是你!」 那一句話,便重如千鈞,這樣的半生緣,一世情,直叫人夢斷魂傷,她的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無力地趴在桌面上,他的手一直緊緊地握著她的手,靜靜地凝視著她,她的心中傷痛如刀絞,漸漸的,他深邃的眉眼便不再清晰,鋪天蓋地的絕望和悲傷將她整個吞沒了,她再也無法堅持下去,意識慢慢地散開來,在眼前的最後一絲光芒都無可奈何的逝去時,她掙扎著說出那一句話來。 「……我和南歸等著你……回來。」 她終於昏睡過去,明珠耳墜垂在她面頰的一側,眼角猶有淚珠無聲地落下,他安靜地坐在那裡,緊攥著她的手,專注地看著她柔美的側臉,便仿佛是要把這一瞬永遠刻到他的心裡去,那也許就是他們今生今世的最後一刻相守,窗外是茫茫的夜色,那帶著料峭寒意的風一陣陣地吹來,將未化盡的殘雪從屋簷上吹落下來,撲簌簌地打在窗戶上,他還記得她初到蕭家時,窗外的雪也是發出這樣撲簌簌的聲響,轉眼之間,那些過往匆匆,恍若一夢,又仿佛成了隔世的事情,那麼近,又那麼遠…… 他看著一滴眼淚從她烏黑的眼睫毛下緩緩地滑落下來,無聲無息地滴落在他的手心裡,那一滴清澈的淚恰如明珠般晶瑩剔透……他竟在恍惚間出了神,就連自己的呼吸,都在她那一滴淚落入自己手心的瞬間,一如這半生的故事,變得那麼近,又那麼遠…… §良辰好景知幾何,還君明珠離淚寒 良辰好景,還君明珠 三個月後,美國舊金山。 窗戶敞開著,上午的陽光暖暖地灑進來,而窗外,成片的風信子開得正好。 客廳裡安安靜靜的,沈恪站在廳內的一個搖轉木馬旁,幫著一個大約三四歲的孩子搖著木馬,那小孩子眼瞳烏黑,稚嫩的面孔卻已經是有了幾分英挺的味道,隱隱卻還透著些許的清秀,這會兒騎在木馬上一下一下地搖著,咯咯的笑聲不絕於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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