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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蕭北辰見完那洪福生,便坐了汽車回蕭公館,月上柳梢頭,那街面上人來往,攤販吆喝,也還繁華,郭紹倫猶豫了片刻,轉過頭來看著坐在後面的蕭北辰,道:「明天晚上少帥真的要去洪家花園,那可是洪福生的老巢,太危險了。」

  蕭北辰看著外面的夜景,淡淡道:「你沒聽見那老東西說嗎?過幾日才放沈大哥,那這幾日,沈大哥的命還攥在他手裡,我若不去,恐怕不行。」

  郭紹倫憂心忡忡,還要說話,蕭北辰一揮手道:「放心,那老東西決不敢把我怎樣,我就去看看他這悶葫蘆裡到底裝了什麼藥。」他說完,只往車窗外看著,忽看到路邊的一家花店,隔著玻璃窗看過去,那重重疊疊的花山,繁華燦爛,門外,更有純白如雪的百合、茉莉,在風中輕搖。

  他的心驀然一動,脫口道:「停車。」

  蕭公館內的客廳裡,桌面上開著一盞燈,映著那沙發一側的大黃梨木屏風上的蘇繡牡丹燦若織金,沈恪已經吃了藥睡著了,林杭景便留在客廳裡,等著蕭北辰回來,也好早點知道沈晏清現在的情形,一旁的李伯看她只是靜靜地坐著看書,便走過來說道:「沈夫人,我把留聲機給你打開吧。」他白天聽到沈恪管林杭景叫媽媽,便口口聲聲稱呼她為沈夫人。

  林杭景便搖頭,笑道:「不用麻煩了,我這樣看著書挺好的。」她才這樣說著,忽覺得一陣芬芳的風從外面湧了進來,回過頭去,卻看到好幾名侍衛倒背著槍,捧著各種鮮花,盆景走進來,滿滿地擺下一整排,林杭景驚愕地坐在那,就聽得外面傳來敬禮聲,轉眼就看蕭北辰走了進來,他才走進來,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林杭景,便笑道:「我當你睡了,本想擺滿整個大廳,明兒早上嚇你一跳的。」

  他英挺的面孔柔和溫暖,眼眸裡有著隱隱的喜悅,看著她只微微一笑,林杭景手指一緊,心底處竟然是一陣百味雜陳,卻又無聲地壓下去,也不看那些花,只靜靜地開口道:「沈晏清怎樣了?」

  他便站在那裡。

  客廳裡似乎一下子就寂靜下來了,倒好像都放著冰,絲絲的冒著涼氣,凍著人心,他靜默著,身後便擺放著那些幾乎將花店搬空的花朵,潔白的茉莉,純淨的百合,熱鬧的鈴蘭……各式各樣,他親自選來,費盡心思只為博她一笑,她卻依然如此平靜的看著他,對他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她一心關心著的另外一個男人的事情。

  那雪亮的燈光斜斜地照過來,他軍帽下的眉眼在那一刻卻是分外的清晰,透出淡淡的寒意來,他定定看著她,半晌才道:「他沒事兒。」

  林杭景脫口道:「那什麼時候他才能……」

  她話未說完,就聽「啪」的一聲,竟是他轉身抓過一盆茉莉便狠狠地摜在了地上,將那盆花摔得粉身碎骨,林杭景先是被他嚇了一跳,怔了片刻,目光已經安靜下來,開口道:「你這是幹什麼?」

  他也不回頭,臉上的表情卻是淡淡的,冷冷道:「我也不知道我這到底在幹什麼,我若是知道,何苦把自己作踐到這步田地。」

  情絲萬縷,夢醒人歸

  林杭景目光微黯,看了看他筆挺的背影,轉身就上樓,一旁的李伯忙跟上來說道:「沈夫人,我帶你去……」蕭北辰卻是眉頭一皺,回過頭來對著李伯冷然道:「以後不許叫她沈夫人。」李伯一駭,慌地轉過頭來道:「三少爺。」蕭北辰抬起眼眸看著僵立在樓梯上的林杭景,淡淡地說道:「叫她林小姐。」

  李伯便被蕭北辰冰冷的語氣嚇得喏喏連聲,重新對林杭景說道:「林小姐,我帶你去房間。」林杭景只把眼眸無聲地一垂,便跟著李伯上了樓,蕭北辰看著林杭景上了樓,在他的身後,郭紹倫還帶著幾個侍衛往客廳裡搬花,蕭北辰的眼瞳一片漆黑,忽然轉過身冷聲道:「還搬什麼搬!全都給我抬出去砸了!」

  郭紹倫怔了下,看看蕭北辰難看的臉色,也不多說,便帶著那些侍衛往外搬,蕭北辰坐在那長沙發上,那被他摔碎的茉莉盆栽便出現了他的眼前,泥土蓋住了茉莉的芬芳,花葉凋零,他的目光微微地一凝,只坐在那裡,默然無聲。

  第二日林杭景早早的起來,先去探視沈恪,沈恪的感冒好了很多,林杭景喂他吃完了早飯,才走下樓來,就看到大廳的黃花梨木格子窗前上擺著一盆茉莉,瑩潤潔白的花朵迎著窗外的涼風輕輕地晃動著,那窗外的陽光竟也透著茉莉般的點點輕柔,她怔了怔,走上前去推開那扇門,迎面一陣香風吹來,吹得她烏黑的髮絲輕輕地揚起……

  那庭院長廊兩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各種花盆,茉莉、百合、鈴蘭……一直擺到庭院盡頭的海棠石葉門,門前是一顆玉蘭花樹,滿樹玉蘭花,樹下擺放的是牡丹、玫瑰等盆景,一旁的牆上爬滿了蔓蔓藤籮,開著紫色的小花,卻也透著幾分清幽,藤蘿垂落下來,便是秋海棠、芍藥等盆栽迎風搖曳。

  李媽看著林杭景只靜靜地站在庭院裡,便走出來獻著殷勤道:「林小姐,這是昨兒晚上三少爺特意為你佈置的,你好歹看看,喜歡還是不喜歡?」她本想多為三少爺說幾句好話,誰知林杭景靜靜地看了看那一片繁華熱鬧,站了很久,才默默地把眼眸垂下,嘴唇輕抿,倒似個倔強固執的孩子,竟是一句話都沒有。

  洪家花園正是泰恒俱樂洪福生的宅子,這一日大門前便支起了迎客的五彩牌樓,兩邊站滿了洪家打手,盡是全副武裝,郭紹倫卻已經和第五團團長馮鐵城封鎖了這半條街面,蕭北辰臨近傍晚時分才到了這裡,洪福生一身長衫,笑呵呵地領著蕭北辰往那唱堂會戲的大廳去,才剛坐下,就聽得鑼鼓聲聲,京劇名角秋筱菊已經開嗓,唱的正是一出《霸王別姬》,看臺上,也就是洪福生和蕭北辰兩人而已。

  蕭北辰本對這種京戲興趣不是很大,只枯坐著,好不容易聽完這一出,那秋筱菊謝了場,便有人抬了一笸籮的錢來往檯子上撒,稀裡嘩啦下錢雨一般,這唱戲的方才下場,洪福生拿起茶碗喝了口茶,笑著對一旁的蕭北辰道:「我那小弟兄早就到了,正在門外等著呢,蕭少帥就給我這老頭子個面子,見一見?」

  蕭北辰面容淡淡的,洪福生已經放下茶碗,往後靠在椅子上,拿著煙槍舒舒服服地吸了口著煙,隨意地拍了拍手,那佈滿了繭子的手掌拍在一起,響亮極了,就聽大廳外一聲門響,蕭北辰隨意地瞥了一眼,見一個短打扮,腰間別著一把駁殼槍,敞袖開懷的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一臉的冷冽之氣,他卻是一怔,竟覺得此人有些眼熟。

  一旁的洪福生笑道:「蕭少帥可還認得他?按道理你們可是舊相識,我欠著他一個人情,如今只要把你請來,我也就還了他這個人情,你們的事兒你們自己去處理,我可管不著了。」

  蕭北辰看著那個人走過來,烏黑的眼瞳無聲地縮起,來的那個人卻笑起來,眸光泛出黑曜石般的冷意,道:「蕭少帥不記得我,我卻記得蕭少帥,若不是當年蕭少帥那一槍的成全,也沒有我的今日。」

  一句話便掀開了所有的前塵舊事,蕭北辰淡然冷笑,只用一束散著寒意的目光在那人意味深長的臉上淡漠地一掃,「你倒命大!」那人便冷笑道:「我天生與常人不同,長了個右面心,可惜蕭少帥當時不知道!」

  蕭北辰淡淡一笑,「現在知道也不遲。」

  洪福生聽著他二人說話,卻半句也不插嘴,只看著戲臺子,那戲臺上又是一出鑼鼓喧天,便是洪家老爺子親點的一出武戲開鑼了。

  這新平島比北新城偏北,一到夜裡,便透出秋寒之意,蕭北辰這一夜卻是半夜方回,才走進大廳,李伯便上來說林小姐還等在樓上的書房裡,蕭北辰知道她定是在等沈晏清的消息,直接上了樓,才推開那扇門,卻見那粉紗罩子檯燈發出朦朦朧朧的一片光,無聲地籠著她,她靠在長沙發上,已經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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