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傾城之戀 | 上頁 下頁
一〇


  劉嬤嬤是杭景打南面帶來的乳娘,平日裡管杭景管的極嚴,這會林杭景臉更紅了,蕭書儀吐吐舌頭,笑得更加暢懷,「嬤嬤聽錯了,我說得是啊……」她拿眼睛望林杭景的臉上一溜,調皮極了,說,「做人要正氣,尤其是要和風箏行的小學徒一樣正氣。」

  劉嬤嬤還未聽懂,林杭景已經急了,甩開蕭書儀的手,作勢就要擰她的嘴,「你再說……看我擰你的嘴……」蕭書儀咯咯地笑著,一路奔逃,「我說錯了,說錯了,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嗎?」劉嬤嬤看著兩個小姐追打著跑開,兀自提著紅提盒子朝裡面走,邊走邊搖搖頭,念念叨叨,「這做人就該正氣,四姑娘說得一點都沒錯……」

  冰絲紅傘,人面桃花

  虎陽關一戰,正是蕭北辰初戰告捷,建功揚名九州之役,穎軍威風八面,反客為主,占到了南面中央政府的上風,蕭大帥之名威震海內,蕭家少帥更是少年俊傑,英姿勃發,一時之間,蕭家之勢,如油烹鼎沸,蕭氏官邸,門庭若市,南來北往,皆是巴結奉承之人,光是小汽車整整排了大半個街面,自此北新城內便多了一句話,人所共知,「何處覓佳婿,蕭家有三郎」。

  蕭北辰離家整整四年多,這還是頭一次回來,整個官邸早就是一派喜氣洋洋,七姨帶著一大家子在大廳裡等著,忽聽到門外傳來守在廳口的哨兵傳來一聲氣勢豪壯的「敬禮!」,只聽得一陣腳步聲,蕭北辰帶著幾名軍官走了進來。

  眼見著蕭北辰走進來,七姨覺得眼前一亮,走進來的蕭北辰一身立領戎裝,鋼盔下那一張面孔英氣逼人,手上帶著雪白的手套,纖塵不染,靴子上的馬刺鋥亮,英姿颯爽,玉樹臨風也不過如此。

  七姨一見蕭北辰,眼角頓時濡濕,轉念一想,這樣的日子又怎麼能流淚,慌忙拿帕子擦擦眼睛,迎上來喜氣洋洋地說道:「這離鄉背井的,可是回來了,老三,怎麼見你七姨還挺得板板的,這是你家,不是虎陽關。」

  蕭北辰一笑,「沒見父親之前,不敢鬆勁。」

  「就知道是因為這個。」七姨只朝樓上使了個眼色,「大帥正在樓上等著你呢,從早上起來就莫名其妙地發火,都是你回來給鬧的。」

  「怎麼我剛回來還沒說話呢,父親就火了。」

  「想是覺得丟了面子,」七姨帶著蕭北辰上樓,心知肚明地笑,「虎陽關他打了快四年沒打下來,你打了半年就給攻克了,他這張老臉啊,不知道往什麼地方擱了,早上就跟著外面的盆栽出氣,要不是杭景攔著,恐怕就要把那幾盆蘭花給砸了。」

  蕭北辰只覺得心頭一窒,道,「七姨,杭景……」

  七姨說,「老三,七姨知道你惦記著什麼呢,放心,七姨四年前跟你說過什麼,心裡頭上記得清清楚楚的。」她說著,已經到了書房的門前,伸手敲敲那門,揚聲說道:「大帥,老三回來了。」書房裡的蕭大帥應了一聲,七姨推開門就帶著蕭北辰走進去,才一進去就看見蕭大帥半躺在書閣子前的藤榻上,手裡捏著個招財貔貅翡翠煙斗,一口口地吸著,看著蕭北辰,哼了一聲。

  「我當是什麼呢,這幾天七夫人都快把這官邸收拾得倒過來了,直鬧得全家上下不得安寧,原來是蕭北辰閣下到了啊。」

  蕭北辰踏步上前,便直挺挺地跪到了地上去,說,「父親。」

  蕭大帥也不說話,只是半眯著眼睛吸著煙斗,七姨拿著帕子走上去,替蕭大帥扇了扇面前的煙霧,抿著唇笑,「怪不得外面都說老小孩兒、老小孩兒,今兒我算是見識到了,平日裡口裡心裡惦記著,好容易看著老三回來了,還立了大功,反倒拿上把了,得了,大帥不稀罕老三,也別非擱眼前瞅著心煩了,老三快跟我走,跟七姨下樓說個體己話兒去。」七姨直把話說得樂樂呵呵,躺在藤榻上的大帥睜開眼睛,把煙斗在一旁的小桌角上磕了磕,道:「從俄國買來那批軍火,什麼時候到?」

  這話是問蕭北辰,語氣緩和了不少,蕭北辰答道:「明天就到,我派許子俊經手這事,這批軍火足夠武裝三個旅的,可以給南大營再多擴充一萬五的兵力,守住一個虎陽關,絕對不成問題。」

  蕭大帥淡淡地應了一聲,又說,「你起來吧。」

  蕭北辰便從地上站起來,一旁的七姨看著氣氛,只笑得八面玲瓏,說,「大帥,我看北辰這麼出息,突然想到一句話,今兒非說出來不可。」

  「什麼話?」

  「那古人的話怎麼說來著,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咱們家老三這也算是金榜題名了,這洞房花燭夜,大帥是不是得給想著點,難道大帥你就不急著抱個孫子兒?」

  蕭大帥怔了片刻,看著七姨那胸有成竹的樣子,倒似被說動了心,道:「你這是心裡早就有數了?」

  「你看咱們府的林姑娘和老三,算不算天造地設的一對?」

  蕭大帥把眼一瞪,道:「什麼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可別辱沒了杭景。」

  「當老子的哪有這麼折損自己兒子的。」七姨看那樣子反倒是動了氣,「我看,這普天下就找不出第二個比老三有能耐的人了,我做主了,趕明我就跟林姑娘提上一提,索性就來個親上加親,把咱們杭景嫁給別人,我還不放心呢。」

  蕭大帥看七姨說得篤定,回頭看看站在那裡筆挺如劍的蕭北辰,想來七姨說得很是有幾分道理,沉吟了片刻,道:「杭景要能長留咱們家裡,也是好事兒,我就一條,總得讓人家心甘情願點頭,她要是對老三沒意思,那就是沒緣分,我只把她當自己親姑娘養,不管她喜歡誰,就算是個販夫走卒,只要她點頭,我都願意風風光光的把她嫁出去,大不了到時候多陪送點也就是了。」

  院子裡有幾個棗樹。

  滿院子都擺著風箏,大門敞著,院門處插著五彩的紙風車,隨著風呼呼地轉著,院子當中擺放著一張大桌子,那桌子的桌角有些破爛,桌子上琳琅滿目地擺放著寫顏料,毛筆之類的東西,林杭景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長髮束在腦後,一把烏黑的青絲垂瀉下來,絲絲縷縷,披肩而落,一身雨過天青色的綺雲衣裙,素雅清新,她正專注地描那風箏,忽聽得閣樓上傳來腳步聲,牧子正歪帶著帽子,拿著個大鷂子風箏從樓上奔下來,對著林杭景揚了揚,滿臉開懷笑意。

  「你看,我又紮好了一個。」

  他一瞥眼就看到了院子裡的風箏都上好了色,黑曜石般清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驚訝極了,「你這麼快就全畫好了?」

  林杭景拿著毛筆,抬起頭來,微微一笑,「紮了這麼多,等你師傅師娘回來,定會好好獎賞你。」

  牧子正只看著滿院子的漂亮風箏,愣了片刻,回過頭來望著林杭景,眨眨眼睛,鄭重其事地說道:「你要是紮風箏,一定會發大財的。」

  林杭景一怔,「發財有什麼好?」

  「發財還不好?好處多著呢。」牧子正拎著風箏坐到林杭景的對面,帽子下的那一雙眼睛裡全都是振奮,「可以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不用受人欺負,而且也不用這麼累,天天都忙忙乎乎。」

  林杭景微微垂眸,唇角露出一絲微微的苦笑,「即便有萬貫家財也不過是招禍用的,總有人覬覦著,一夜之間就可能破敗了,如果是骨肉分離,那更是不得安寧。」

  牧子正詫異,「那你覺得怎樣才好?」

  林杭景微微一笑,百合般安靜純白,「自然是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也不用多好,只要一間小房子就行,每天青菜豆腐,三餐一宿,安安穩穩,平平凡凡地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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