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滿朝文武愛上我 | 上頁 下頁
七〇


  春橋立即問:「小姐怎麼了?」

  我訕訕一笑,「運氣太好了,今天一下午小兩口全看見了。」顏靜正站在路上張望,眼睛哭得跟兔子一樣。

  看樣子顏靜已經堵我半天了,我現在繞道已經來不及,顏家救了我一命,我就好像賣身給了他兄妹倆,一個讓我理財,一個找我當感情顧問。

  想起原非那張噴火的恐龍臉,這事兒我還真的不願意管,肯定是吃力不討好的活,按照春橋說的,原非那死倔的脾氣,不吃虧的性格,非要找他主子壓他一下,他才肯就範。

  可問題是,我上哪去找他的主子。

  馬車馳到顏靜身邊,我立即讓她上車,不為別的,她那棄婦的樣子,實在是太丟人了。顏靜剛坐穩,我就試探著勸她,我說:「天涯何處無芳草。」話還沒說完,顏靜「哇」地一聲,哭出來,我是徹底的沒轍了。

  顏靜邊哭邊說,「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你可能覺得我不知廉恥……」

  那倒不至於,論名聲,還有誰名聲會壞過我。

  我歎口氣,「你瞭解他嗎?知道他從哪來?將來要幹些什麼?」

  顏靜又說:「我不在乎,什麼都不在乎。」

  我說:「一般驕傲的人是很難動感情的,即便是動了感情,也不一定能遷就對方……」忽然想起人妖四,即便是他愛上了別人,也不會放下那份驕傲,這種人最愛的就是自己!原非雖然不比人妖四,可也是塊硬石頭。我又連連搖頭。

  張碧看著我搖頭晃腦的模樣,不禁輕笑。我坐車坐得累,就把他抓過來,靠上他的肩膀,果然舒服多了。

  張碧僵僵的不懂得配合,一看就是靠墊當得少,以後要多多調教才行。又想,張碧摔壞了腦子,但是一接觸以前經常用的書啊,筆啊,身體總是下意識地很熟練運用,可是現在我靠著他,他反應那麼笨拙,是不是代表以前沒有跟女子這樣親昵過。想到這裡,頓時心情大好。

  我總是不由自主,在張碧身上找出各種現象,來證明我是獨一無二的,這種心態,只有跟淩風在一起的時候出現過。

  想了一圈,顏靜還在哭,我突然發現,我這個愛情顧問,一點兒都不合格。

  感情上的事不是瞬間就能解決的,反正顏靜來了,正巧我有些事想問她。從那天見了虎叔以後,我翻來覆去總是在思量,怎麼才能讓他見不到我,我又能打聽一些關於藍玉的消息,想來想去還是要從劉公子身上下手。於是不顧人家尚在傷痛之中,就狠心開口,我說:「顏靜,你認識那個劉公子嗎?」

  顏靜沒有想到我會問她這些,愣了愣,哀怨地看了我一眼,「就是經常到別院去的劉仕書?」

  我想想說:「我可不知道是哪個劉仕書,我只知道那個劉公子是個癡情種,每日裡都要吟詩作對,也不見有什麼營生……」

  顏靜看了我一眼,「你討厭的人不多,現在我能斷定我們說的是一個人。劉仕書的弟弟和我哥哥要好,所以我對他還是知道一些。」

  我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上次看見他跟一個江湖中人在一起,所以很好奇。」

  顏靜點點頭,「劉仕書本來是一個書生,可他卻想做武將,上一年科考他洋洋灑灑做了一篇邊疆布兵防衛的文章,本來是文不對題,後來不知怎麼的被當今聖上知道了,破格提用,做了一個輕騎都尉。」

  顏靜接著說:「雖然算是一個武將,可畢竟是書生,不受人重視,輕騎都尉成了份閑差。」

  這個劉仕書怎麼樣是沒有興趣知道的,但是總不好意思一開口就沖顏靜打聽姓劉的住在哪,家裡有幾處房產,平時愛去哪裡小居。我隨便問一問,不想引出顏靜這麼多話。

  我決定哪天培養幾個職業間諜出來,幫我搜羅各種信息,不然這樣求人套話,還不想讓人發覺我的企圖,技術含量實在太高,費腦子。

  繞了一大圈,我總算把劉仕書家的具體位置弄個七七八八,問到最後,顏靜看了我一眼,頗有深意。顏靜說:「他是挺有家底的,虧你這都能看出來,我哥哥找你幫他張羅生意,是找對人了。」

  原來是以為我惦記著劉仕書的錢袋子。

  我呵呵一笑,正好也不做解釋,撩開簾兒,接著往外望去,河邊有一個婦人在洗衣服,她身邊站著的應該是她的相公。

  婦人賣力地捶打著衣服,她相公有些不忍,四處看看,接過婦人手裡的活兒,誰知道剛洗了兩下,迎面走來了一個老太太,她看著男子幫妻子洗衣服,頓時生起氣來,一雙眼睛針紮一樣看向婦人,張嘴就罵:「你居然讓他洗衣服,他從小到大從來都不幹這些,娶了媳婦居然反而去要碰這些肮髒的活計。」

  顏靜「哼」了一聲,女子地位就是低,丈夫幫忙幹活兒,還要被婆婆罵。

  本來我還不覺得怎麼樣,忽然抬頭看見了這老太太的眼神,我頓時一愣,老婦人看媳婦的眼神,跟原非看我的眼神好像。

  眼睛裡那份憤恨,就像看見自己愛護的人,或者最尊敬的人受了什麼委屈一樣。可我剛才沒幹什麼啊,只不過張碧幫我揉了腳,我又捏了他的臉。原非這個人,真是奇怪。

  顏靜送我們到別院門口,自己就跟著馬車回去了,臨走的時候,忽然探出頭,想說什麼,沒說出口,不就是他和原非那點事兒嗎?我點點頭,表示會幫她想著。

  轉身,張碧拿下頭上的斗笠,沖我微笑,拉起我的手,周圍都是他身上散發的淡淡清香,有一瞬間我忽然覺得,我想永遠留在他身邊。

  晚上張碧好像和平時不大一樣,眼神不再是那麼平靜,我半夜醒來,摸到他的手冰涼,我叫了幾聲,「張碧,張碧。」他沒有理我。

  我起身點著燈,看見他緊緊閉著眼睛,睫毛不停地顫抖,眉頭緊鎖,好像是做了噩夢,我去摸他的眉頭,他睜開眼睛,看著我,眼神是一片冰冷,我被嚇住了,手指輕輕地抖,又喊了一聲,「張碧。」我在害怕,我害怕他看我的這種疏離的眼神,好像我們中間隔了多少恩怨。

  他是不是被那孩子講的故事刺激到了?我只知道小孩子神經比較脆弱,不能被刺激,不然會留下陰影。張碧受傷以後就跟小孩子一樣,過了半天,張碧才又睜開眼睛,看我的目光逐漸溫和,開口叫了一聲:「若若。」

  我和他都有一種釋重感,我蹲在床邊緊張兮兮的模樣,讓我不好意思紅了臉,本來要去吹燈,卻被張碧拉住,他大概真的是被噩夢嚇到了,還好是夢。我說:「張碧,是夢,不是真的。」

  張碧抬頭看著我,輕輕一笑。是夢,不是真的。那就點著燈吧,再做夢的話,睜開眼睛起碼就能明白,黑暗裡的是夢,光亮下的是現實。

  不知道是不是被這種氣氛感染了,我竟然也做起夢來。

  夢見自己看著從前線回來的隊伍,有人在我耳邊說:「他還活著。」竟然沒有死嗎?前線刀光劍影,又在兩國互相牽制,自己是質子這麼尷尬的情況下,他居然還活著。

  我看向一排排隊伍,掃視之下,居然沒有看見他的人影,又看了幾遍,仍是尋不到,忍不住問身邊的人,「四皇子,沒在隊伍裡嗎?」

  那人幫我看了半天,終於說:「在那裡。」手指去處,盔甲下一個瘦小乾癟的人影,背著弓弩,手裡握著短劍,手背上一片血肉模糊。

  我看過去,頓時被驚住了,那個長得完美無缺的孩子,現在除了那雙眼睛,居然已經成了這樣。我退後一步,身後是冰冷的城牆,已經沒有退路了。到了現在這份田地,我還能期望被我害過的人不恨我嗎?只要別太恨了,我看向他,他黑玉般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捏緊了手,忽然間心裡異常的疼痛,這個夢,真的真的好可怕。身體不由自主地四處尋找安慰,貼上了一個溫暖的身體,還嫌不夠,張開雙手,懷裡抱得滿滿才心滿意足,想著那個身影,眼淚忽然不停地流下來,只不過是一個夢而已,為什麼要流淚,眼淚不停地蹭在暖暖的胸口上,其實我不希望任何人死,不希望有任何人死。

  懷裡的人遲疑著,緩緩俯下身,貼上了我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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