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鳳華(133)_孤缽

一三三

　　他早就應該想到的，這個董清秋，怎麼看都確實更偏向「女性」這個性別多一些。

　　上官凜茫然地看著她，看著面前有些嬌小、有些柔弱的董清秋，微微地啟著薄薄的朱唇，腦子裡不禁浮現出剛才董清秋痛得在地上打滾的情形，呻吟的聲音和現在說話發出的音色截然不同；還有她捏著鼻子裝狐狸的時候，那神情怎麼看都像是一個頑皮的少女。

　　自己怎麼會這麼粗心大意？讓這樣一個根本就不是男人的人給騙了這麼久？

　　上官凜越看越覺得如此，其實明明有很多次他覺察到董清秋的不正常，但一直以來，他心裡都對董清秋惱怒不已，竟沒有仔細去想董清秋為什麼會看起來不像一個正常男人。直到今日，他才從夢中驚醒。

　　上官凜看著董清秋用布條包裹著的肩頭，隱隱約約露出來一些冰雪肌膚，他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是了，前天夜裡他看到的便也是這些吧？潔白如藕節的胳膊，甚至……甚至高聳挺拔，隱隱若現的胸部！

　　上官凜忽然之間燥熱起來，原本就充血的腦子現在因為這些記憶的片段，都快要爆炸了。他閉上眼睛，想要把董清秋那天晚上暴露在自己眼底下羞憤卻又撩人的形象給揮出去，可阻止了這邊，另一個老太監的聲音卻又在自己的耳邊響起。那死去的老太監重複地跟自己說男與女的不同，陰與陽的調和，腦子裡揮去了董清秋，卻一下子又浮現出歡喜佛的模樣。上官凜下意識地就去看董清秋，但此時董清秋瘦小的身子完全被籠罩在上官凜寬大的長袍下，什麼也看不到。然而看著自己的衣裳穿在董清秋身上，上官凜的心跳反而更加急速起來。

　　上官凜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使得自己平靜下來，把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通通攆跑。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把目光重新投向董清秋，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眼前這個人難道真的是個女子？難道說董清秋根本就是一個女子假扮的？一個女子假扮男子還當上了本朝的第一丞相？

　　真是可笑！可恥！

　　董清秋被上官凜看得心裡發毛，忍不住說道：「你這樣看我幹什麼？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摳出來！」她說著還舉了舉拳頭，只是她的拳頭十分瘦小，揚了揚，一點兒威懾力都沒有。加上她剛才把上官凜給逼得差點兒腦袋爆炸了，她也不敢太對他動武。

　　上官凜看著董清秋，想從她的臉上讀出什麼，「你又不是姑娘家，看看怎麼了？」他的語氣冰涼，似乎含著深深的慍怒以及迫切想要挖掘真相的願望。

　　「也對。」董清秋的表現和上官凜設想的有些不一樣，「你愛看就使勁兒看吧。」

　　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讓上官凜更是不滿。他收拾起自己的冷臉，努力使語氣放平緩些，「對了，你不是要喂朕喝水麼？」

　　董清秋掃了上官凜一眼，他嘴唇乾涸，但董清秋想到剛才上官凜那極不友好的模樣，卻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哦，皇上你的心應該不是肉長的吧，你這人又不同於凡夫俗子，我看皇上這幾日不吃不喝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董清秋誠心要給上官凜小鞋穿，居然在這上面也耍詐。

　　上官凜還是死死地盯著她，仍舊不死心地說道：「不吃不喝倒也沒什麼，但是不拉不撒是不大可能的。說起來董卿是不是去幫朕弄個尿壺來？」

　　董清秋嚇了一跳，眼見得上官凜不太像是開玩笑，董清秋不禁面部抽搐，冷著臉道：「皇上當這裡是皇宮麼，清秋又不是專門服侍你的太監！」

　　「那你的意思是，朕就任其自然麼？」

　　董清秋想了想，把剛才那塊床單又直接扔在了上官凜的身上。上官凜疑惑道：「你這是做什麼？」

　　「哦，這樣你要是什麼了，褲子濕了一大片，有礙觀瞻嘛。」董清秋說著便縮到另一個角落，離上官凜的距離比較遙遠，「那你隨意啊。」

　　上官凜沒想到董清秋會用這一招無視自己，一下子語塞了。他心裡的慍怒簡直是無處發洩，可是他又迫切地想要知道董清秋是不是女人！他剛才的那段記憶應該是真實的吧？

　　上官凜現在手腳都不能動彈，想要知道真相，只有憑藉一張嘴巴。他把自己的惱怒都暫時收起來，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還能夠和董清秋對話。他今天非要知道這個該死的傢伙到底是男是女！

　　上官凜在那邊「喂」了一聲，董清秋卻懶洋洋地哼了一聲，對上官凜愛理不理。

　　「你過來。」上官凜命令道。

　　「幹什麼？」董清秋卻不執行，依舊坐在那邊。

　　「朕讓你過來。」

　　「清秋現在又不是你的臣子臣民，不需要聽命於你。」董清秋一張伶牙俐齒是說上癮了。

　　上官凜沒有法子，只好說道：「你看這裡有一個洞，洞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發光呢。」

　　上官凜這樣一說，董清秋立即就反射性地彈跳起來，跑到他跟前，著急地問：「哪兒呢？哪兒呢？」

　　她站在上官凜旁邊，順著上官凜這個角度向四周望去，可是以她的視力，硬是沒找到任何有洞的地方，更沒發現有什麼發光的東西。

　　「我怎麼沒瞧見？」董清秋低頭看向上官凜，這才發現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那眼神怪怪的，讓她有些不寒而慄。

　　董清秋下意識地就離上官凜遠了兩步，「你騙我？」

　　「是啊。」上官凜這一次是十分坦率地承認，冷笑道，「你還真的不是一般的貪財啊，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董清秋臉一苦，正要開口，就聽上官凜忽然陰陽怪調地說道：「你的喉結掉了！」

　　「啊？不會吧？」董清秋下意識地就往自己的喉嚨處摸去，那凸起的喉結明明還在啊。她重又看向上官凜，只見他狡黠地看著自己，似乎早已經把自己給看穿了。

　　董清秋心裡咬牙切齒，上官凜這只小狐狸，居然連續騙了她兩次，兩次都著了他的道！實在是太可惡了！

　　「原來董卿的喉結真的不是長上去的啊？」上官凜一擊即中，算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一下所有的猜測和回憶都在片刻之間爆發出來，「一個男人會不長喉結麼？！你還要騙朕騙到什麼時候？！」這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飽含了上官凜所有的怨怒。

　　董清秋早已經被他這句話嚇軟了雙腿。暴露了！她終於暴露在他面前了！

　　該死的上官凜，他這句話分明是懷疑她不是男人，他一定發現她是女人了！

　　董清秋不禁有些後怕，以上官凜的聰慧，他會不會猜到她就是宛思秋？就是孤竹國要找的宗室女？如今正是孤竹國和楚國的敏感時期，眼瞅著就要出兵孤竹國了，可不能在這裡出什麼茬子啊。

　　董清秋心裡七上八下的。上官凜那冷若冰霜的眼神讓她有些無法招架，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死撐！一定不能在上官凜面前承認自己是女人！

　　她這樣一想，就哈哈大笑起來，想要用這笑聲掩蓋自己的心虛，直到把上官凜笑得噁心了，她才一邊說著，「皇上難道不是安的假喉結麼？真是奇怪，皇上與清秋一樣，都是不能人道的。我們都不是正常男人，怎麼皇上還有喉結？」一邊便故作正經地去摸上官凜的喉結，那冰涼的手觸碰著上官凜，直讓上官凜的心裡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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