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鳳華(125)_孤缽

一二五

　　兩匹馬原本就十分疲憊，現在聽得這轟轟的馬蹄聲，更加受了驚，在草地上亂逛，繞著圈圈。上官凜皺著眉，已經發現來者是皇宮裡的金吾軍，只是這批禁軍怎麼會妄自出動，而且人數不少，倒是讓上官凜暗暗吃驚。

　　只等著這三隊兵馬最終彙集成一個大的八卦陣，把上官凜和索玉的兩匹馬團團地圍在正中央，那被馬蹄揚起的塵埃漸漸落下，這才看清楚每一個人的面龐。

　　江妃騎著一匹白馬，也穿著一件白色的鎧甲，全然把今日當做了她生平裡最重要的戰場。她的馬徐徐從黑色的駿馬當中走出來，馬蹄踢踏的聲音，就像是敲著喪鐘一般。江妃的臉滿是凝重之色，當她出現的時候，上官凜意外之餘，立即就料到了是怎麼一回事。

　　「江妃你動用了太妃的五百金吾軍？」

　　「皇上，臣妾奉太妃娘娘懿旨，前來取董清秋這佞臣的性命！」她吐字清楚，每一個字都飽含了無盡的殺意。

　　索玉背後的董清秋，光聽得江妃的聲音，不用睜開眼來看場面上一個個寒著臉亮出劍的兵士，便知道今日是自己的死期到了。

　　中毒，被上官凜活捉，甚至連江妃都按捺不住要殺她，三管齊下，這下是天亡她了。

　　「皇上你的計畫終於要實現了啊！」當看到所有的兵士都已經拔刀，也不等上官凜發話就準備朝自己蜂擁而上的時候，董清秋用無奈卻又有些嘲弄的口吻向上官凜說道。

　　董清秋所指的計畫是上官凜借江妃之手殺掉她，就不怕無法向江望寒交差了。上官凜對那些躍躍上前的兵士一揮手，冷冷地說道：「朕要殺你的法子多著呢，你以為只有這一招嗎？」

　　坐騎上的董清秋忍著痛，有些愕然地看著他，都這時候了，上官凜怎麼突然講起面子來了？

　　那些兵士被上官凜喝停，都有些愕然，不知該不該上前，卻只聽江妃直接說道：「你們只屬於太妃娘娘，只尊奉太妃娘娘的懿旨！」這一句話算是點明那些兵士所服務的物件。

　　上官凜的臉如烏雲，陰沉沉的，「江妃！你身為後宮妃嬪，不守宮規，擅自離宮不說，還私自動用禁軍，如今卻要當著朕的面，砍殺朝廷命臣！你是向誰借了天大的膽子！」

　　上官凜的話只會讓江妃更加堅定殺死董清秋的決心。江妃此時簡直拿出了一副慷慨赴死的心情，冷笑道：「給臣妾這膽子的人，便是當今天子！要不是當今天子罔顧江山社稷，寵信奸佞，弄得朝不朝，國不國，臣妾又怎麼會冒死出宮，擅自動兵？」

　　「荒謬！」上官凜聽到江妃口裡說出這樣的評價，不禁勃然大怒。一向冷靜的上官凜，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卻也終於忍不住怒斥道，「江妃你不要在這裡胡言亂語，危言聳聽，朕看你不是太放肆，而是腦子已經沒辦法治了！」

　　江妃一愣，沒想到上官凜會直接說她瘋了，仿佛是心底最後的一點兒期望也在這一刻徹底地破滅了。江妃冷冷地笑，笑裡的寒氣都可以把她自己的心凍成冰塊，「是啊，臣妾已經沒辦法治了！臣妾得不到皇上的垂青便也罷了，但是臣妾不能夠看到皇上繼續往這條歧路上走，看到皇上被人蒙蔽，連楚國的社稷都不要，臣妾寧可死，也要幫皇上除了那妖臣！」

　　「朕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婦人插嘴！」上官凜對於江妃的話很是不滿，對於她對真相的歪曲和妄自揣測就更加無法容忍，「把這個瘋女人帶回皇宮去！」

　　江妃環顧了四下裡一眼，那些金吾軍猶豫了一下，都沒有上前的意思。江妃冷哼一聲，眼中滿是堅毅地和上官凜對視，「皇上，這五百金吾軍只聽太妃號令，皇上你想要指揮他們，只有等著太妃娘娘百年之後！」說著這話的時候，語氣裡全是嘲諷，「皇上要處置臣妾，也等回宮之後吧！」

　　上官凜不仁，她也不義，不等上官凜發話就一揮手示意那些金吾軍再不用手軟。她笑著看向索玉背後一臉慘白的董清秋，眼眶裡寫滿了對董清秋的惡毒，但更多的是自己的淒涼。

　　索玉眼見得四面八方好幾匹快馬夾擊而來，他手無寸鐵，只得在最快的反應速度下一躍而起，手中的匕首一揮，插入最靠近他的鐵騎金吾兵士的心臟。他伸腳一踢，在那人倒地的同時，接過他手中的鋼刀，反手就給了另外上前來的兩個兵士一人一刀。只是他想要護住董清秋，便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在董清秋的周圍遊走，不讓那些人靠近。

　　馬上一個人勒著韁繩的董清秋搖搖欲墜，體內的鑽心痛楚已經算不了什麼，她看著索玉為她拼命，卻是比百景毒還要讓她難以忍受。董清秋望向上官凜，「我求你放過索玉！你要殺的人是我，用不著把無辜的人也牽連進來啊！」她氣若遊絲，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著這話。

　　地上艱難守護著董清秋的索玉卻越鬥越勇，「公子你放心，有我在就不會讓你有事！」他只來得及說這樣一句話，臉上便被刀落刀起帶來的紅色液體濺滿了。

　　董清秋的面前頓時變成了血海，她除了死死地拽住韁繩，不讓受驚的馬匹四處踐踏，整個腦子裡都是空空如也。

　　江妃眼見得沖上去的第一批十人組根本無效，便手一揮，第二批十人組接著上。又一揮手，兩個弓箭手已經分列在她的左右，搭弓引箭，準備一擊即中。

　　索玉好容易把十個金吾軍士砍倒，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就又有一批要上前來，他提了一口氣，也並不思量自己到底能夠扛多久，握緊了手中還在滴血的鋼刀便又沖了出去。

　　董清秋終於被受驚的馬再度甩下來。她剛剛跌落下來，兩支箭就「嗖嗖」擦著她的身側飛過，一支入了土，另一支卻正好插在了被索玉砍倒的兵士身上。

　　那兵士原本只是受了重傷，被這一羽箭射入，頓時沒了性命。

　　弓箭手原本要射出的第二箭卻一下子不敢射出了。現在的場面混亂之極，除了上官凜的旁邊一片空明，圍繞著董清秋所在的位置人仰馬翻，受傷的士兵本來還有一線生機，被受驚的馬踐踏後，卻只有更加慘烈的傷亡。再加上索玉一人奮力廝殺，兵器擦出火花，那刺刺的金屬摩擦聲伴隨著互相踐踏帶來的呻吟聲，在旁邊勒馬圍觀的騎兵一個個都不忍心再看。他們齊齊地望向江妃，只等著她一聲號令，便一齊沖上前去。

　　江妃因著上官凜在場，自然不能讓所有人一窩蜂地湧上去，眼見得索玉根本就支持不了多久，江妃體內的那股血性卻已經被激發出來。她伸手就將旁邊那弓箭手的弓箭搶過，迫不及待地搭弓引箭，對準董清秋就是一箭，力道十足，卻因為偏了些準頭，直接沒入了地下。

　　董清秋低頭一看，那支羽箭深深地插入土裡，可見江妃費了多大的力氣，殺自己的決心又有多大。

　　江妃一箭沒有射中，卻也不慌，看了旁邊的弓箭手一眼。那弓箭手得了命令，箭離弦，不偏不倚就朝董清秋直逼而來。在一旁苦鬥的索玉沒想到還有弓箭手，眼見得那弓箭手一箭射來，下意識地就把手中的鋼刀往那高速飛行的羽箭打去，鋼刀只削中了羽箭的尾部，那羽箭繼續向前，卻速度減緩，箭頭也歪了一些，噗的一聲，刺中了董清秋的左肩。

　　董清秋原本便躺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爬起來，腹痛好容易才減輕了些，現在被那箭擊中左肩，只覺得一股痛感從左肩傾入身體。不知是神經麻痹了，還是那傷口並不夠深，董清秋倒沒覺得鑽心地痛，但身體被那力量一挫，直接又一仰頭，往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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