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鳳華(124)_孤缽

一二四

　　「公子！」索玉嚇了一跳，他的功夫原本就不及上官凜，何況大病初愈，又和慕容般幾的人相鬥，費了大部分體力，無論是敏捷、耐力還是反應速度，都比上官凜差些。眼見得上官凜輕鬆耍詐就把董清秋給搶了過去，索玉的兩隻眼睛都要冒出火花來，「快放了我家公子！」

　　董清秋這時候簡直痛得要失去知覺了，夏長清怎麼沒說這毒發作的時候每一次都不一樣啊。她壓根兒就沒有力氣睜開眼，更沒有力氣說話。

　　上官凜掃了一眼任他宰割的董清秋，卻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對著惱怒卻又不敢上前的索玉說道：「要朕放了他？放了這個欺世盜名、奸邪惡劣的小人麼？！」他提著董清秋，冷笑道，「就這樣的人也配是軒轅先生的弟子麼？」

　　他說這話的時候，馮廣瞧了一眼狀態極其不好的董清秋，總覺得今天的上官凜尤其火大，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正在猶豫要不要勸說，旁邊的索玉都帶著哭腔道：「你快放了公子！她中了毒！中了毒了！」

　　馮廣也幫腔道：「是啊，皇上，我看董大人像是生病了，皇上還是讓他歇息……」話還沒有說完，就遭到了上官凜的一頓白眼，「馮廣！我看你昨晚上中的迷香現在還沒醒吧！」他提了提毫無還手之力的董清秋，臉上的笑凝著一層厚重的殺氣，「他的話你覺得還能信麼？！」

　　索玉看著董清秋額頭上的汗一滴滴地滲出來，簡直是替董清秋不值。他咬牙切齒地望著上官凜，「你想怎樣？到底想把公子怎樣？早知道我昨天夜裡就該殺了你！都是我家公子不忍心殺你，你卻恩將仇報！這樣對待她！」

　　索玉的憤然絲毫沒有換來上官凜的覺悟，他其實也感覺得到董清秋的後襟處是冰涼的，只是心裡的那股氣到現在還沒有順過來。他一口氣趕到，就是要截住董清秋，一門心思地就是要把這個可惡的騙子給截住。可截住後該做什麼，上官凜一時之間還真沒想過，被索玉一問起，倒還真把他給難住了。

　　現在他把董清秋給堵住了，那麼接下來該做什麼？五馬分屍？遊街示眾？上官凜冷然看了一眼蜷縮成一團的董清秋，忽然之間不知道該拿這可惡的人怎麼辦好。他對董清秋算得上恨之入骨吧？他曾經無數遍地告訴自己，如果董清秋不是軒轅季的傳人，他一定要讓董清秋死無葬身之地！這樣的惱意，比起對文昌侯來說，那是勝上百倍不止。

　　可是，當董清秋真的如他所料是個欺世盜名的騙子的時候，上官凜除了惱怒，還真是沒想過要把董清秋給一掌劈死。上官凜可以為了江山毫不猶豫殺了文昌侯，但卻在這麼一個騙子身上猶豫。

　　上官凜手上一松，董清秋像一條泥鰍一樣滑落，跌倒在地。也不知是因為地太硬還是太冷，終於把董清秋的雙眼給震開了，她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整張臉都色如死灰，即使是馮廣也按捺不住地下了馬，著急道：「董賢……董大人到底是得了什麼病？怎麼這般厲害？」

　　索玉早已扶起董清秋的身子。看著滿眼是血絲的董清秋，索玉好不心疼，「公子，公子她中了嫵仙門的百景毒，要是沒有解藥……便會不間斷地發作……」

　　上官凜眉毛一挑，「啊，董卿這是苦肉計麼？這麼急於和嫵仙門撇清關係啊？」語氣裡的嘲諷之意，任是董清秋痛得死去活來，卻還是聽得清楚明白。

　　董清秋自打被上官凜截住，又突然劇毒發作，心裡便覺得這一次是逃不了了。莫不是上天覺得她太貪心了，明明是死而復生，卻還有這麼多的貪念？唉，現下倒好，被上官凜捉去，橫豎是死，不被他遇上，自己也已經身中劇毒，每日要受這煎熬，不是天亡我卻是什麼？

　　「皇上要殺就殺吧，你既然認定了我不是軒轅先生的傳人，清秋也百口莫辯。」董清秋乾脆來一個不辯解，甚至還把這責任推卸到上官凜身上。

　　「哼！好一句我認定了！」上官凜冷眼看著地上虛弱的董清秋，這騙子死到臨頭還喜歡嘴硬，一口咬定是軒轅季的徒弟，倒好像是被冤枉了似的。

　　「怎麼，董卿以為朕不會殺了你麼？朕說過不怕江望寒，朕要殺你，便如同捏死一隻螞蟻，倒是董卿你，既然這麼不怕死，又為何這麼著急騎快馬從京城逃出來啊？！」

　　上官凜的話裡滿是火藥味，旁邊的馮廣聽了半天，也不知道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誤會，會讓上官凜這麼惱火，他不禁勸道：「皇上，我看不如先把董大人送回去，找太醫好好看看，其他的事，以後再商量不遲。」

　　「馮兄……我死也不回去！」董清秋倔強勁兒上來了，她辛辛苦苦逃出京城，現在若是回去了，還能活著出來麼？

　　「好啊！那朕就成全你好了！」上官凜低頭瞧見董清秋那倔強的模樣，不知道為何，一股怒火就從心底燃燒起來。旁邊的索玉聽得上官凜的話，急忙擋在董清秋跟前，雙眸裡都是毫不畏懼的神色，「我不會讓你傷害公子的！」

　　馮廣一看這架勢，心想這鬧著玩可別把火玩大了，皇上到底是皇上，董清秋這是在挑戰皇上的極限麼。

　　他忽而伸手抱住在一旁提氣的上官凜，一邊叫道：「使不得，皇上！使不得。」一邊對索玉直使眼色。

　　索玉看懂了馮廣的眼色，慌不迭地把董清秋從地上抱起，這就往馬上一擱，準備跑路。上官凜萬萬沒想到馮廣會突然之間抱住自己，原本也沒想對董清秋怎樣，被馮廣這一抱，卻是把心底壓抑著的火氣通通都給激發出來，「馮廣！你是活膩了麼？」原本就沒打算揮出去的一掌，就要往馮廣身上拍去。

　　馮廣到底是御前侍衛，他下意識地抱住上官凜就意識到自己闖了禍。當感覺到上官凜掌心彙聚了一股真氣時，便慌忙跑開，上官凜一掌劈在他身後的馬肚子上，那馬當即被推出數米遠，痛苦地發出幾聲嘶鳴，倒地不起。

　　「皇上息怒，卑職……卑職只是怕皇上日後要悔恨不已。」馮廣臉色慘白，卻還是出口說道。

　　「哼！放虎歸山，朕才會後悔不已！」上官凜說著便翻身上了另一匹馬，二話不說就追了出去。

　　此時索玉帶著董清秋才剛剛跑出去不遠，又是兩人共乘一匹馬，自然跑不快。眼瞅著過不了多久就要被上官凜追上，馮廣在背後乾著急，現在一匹馬倒地，另一匹之前載著董清秋的受驚的馬卻又跑遠了，他想要去把馬追回來，卻是越跑越遠。

　　馮廣心裡著急，提了一口氣就發足狂奔，才奔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呼吸不暢，差點兒沒忍住要咳嗽起來。他一仰頭，這才發現自己來時的方向，凜冽的寒風帶著塵土席捲而來，滾滾的塵煙像是龍捲風一般。

　　馮廣停下腳步，想要看清楚，這才聽見是如奔雷般的馬蹄聲，不過是片刻的工夫就從遠處到了近前。

　　「好快的馬啊！」馮廣不禁感歎，京城中居然能有這種速度和品質的馬匹？而且還是大批量的，當真是神奇！除了皇宮禁軍的軍馬能有這素質，他還真是鮮有遇見。馮廣於是站著不動，想要看清楚是哪一家的商隊這麼有錢，能買得起這樣的好馬。

　　只是當那馬隊真的靠近時，馮廣嚇了一跳，只見馬上騎兵都是清一色的赭色鎧甲，而所有的馬都是黑色的高頭大馬，不正是禁軍的那批軍馬麼？

　　這是？金吾軍？

　　馮廣更是不解了，難道說上官凜臨出門的時候還調動了宮中禁軍？他是打算？馮廣退在一旁，只聽前邊有一女聲喝令道：「皇上就在前面！你們分成兩隊從左右包抄了，一定不能讓董清秋跑掉！」

　　這聲音說著便已經一掠而過，馮廣聽得心驚肉跳，驀地卻聽出這聲音的主人怎麼有點兒像是宮裡的那個江妃娘娘？

　　這一驚簡直是非同小可，難道說江妃娘娘擅自調動了金吾軍出宮來麼？她這是要找董清秋的麻煩？

　　江妃是不喜歡董清秋的，這一點馮廣知道，而上一次上官凜用江妃與董清秋出遊為餌釣出了明月松等人，他也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江妃和董清秋之間當然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可是身為妃子居然領著金吾軍出宮？這還真的是頭一遭！

　　馮廣睜大眼睛，只瞧見黑壓壓的兵士呼嘯而過。馬蹄兒飛快，馬上的騎兵更是鉚足了勁，個個都殺氣十足。馮廣看得直像做夢一樣，想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覺，卻眼見得騎兵們果真如同江妃所說的分成三隊，兩面包抄而去，眼瞅著就要追上上官凜他們，馮廣頓時慌了神，看這架勢，只怕又是一場軒然大波。

　　他想要跟上去瞧個究竟，但是江妃所領著的金吾軍早已經揚鞭而去，獨自站在路旁的馮廣自動被江妃的眼球過濾掉，從他旁邊經過，連瞧都沒有瞧一眼。

　　上官凜等人所騎的馬比起皇宮裡新進的這批軍馬要差了數倍，儘管上官凜和馮廣出來得早，但江妃領著的金吾軍乘千里馬卻也迅速地追了上來。

　　索玉本來已經眼瞅著被上官凜趕上，但兩人聽得背後如雷般的馬蹄聲，都是一驚，同時回轉頭去，快馬已經包抄而來，上官凜和索玉兩人只來得及勒馬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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