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鳳華(114)_孤缽

一一四

　　索玉擠出一絲微笑，聽出了董清秋的口是心非，便主動說道：「嫵仙門在燕國，算得上是聲名顯赫的門派，只要是燕國主和國師想要知道的情報，無論是哪個地方，無論是哪個人的，嫵仙門都有能力把這些情報找出來。所以，說嫵仙門是燕國第一大幫派一點兒也不為過。至於嫵仙門的門主，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人中之鳳，但是能見過她面容的，卻沒有幾個，即使是嫵仙門中掌管各分舵的首領，也不曾見過門主的真面目。嫵仙門創立儘管不到十年，但在燕國若是提到嫵仙門，可以說是人人自危，好像生生多出一隻眼睛在監視著自己；可要是讓人詳細說起嫵仙門，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描述出來，因為誰也不知道嫵仙門的門主是誰，嫵仙門究竟在哪裡。」

　　「哦？既神秘又強大，看來這位嫵仙門主果真是不簡單。」董清秋這句話聽在索玉的耳朵裡還有些酸酸的味道。

　　「公子你錯了，在世人的眼中，嫵仙門主的確如此。只可惜，嫵仙門主不過是燕國國師的玩物。她就算再能呼風喚雨，卻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國師的手掌心。」索玉一臉哀傷，定定地看著桌上搖曳的燈火，「知道嫵仙門為什麼會有媚使？為什麼門主會對我特殊優待麼？」

　　「媚使的任務是討男人的歡心，尤其是像國師那樣人的喜歡。也就因為這個，門主一直寵我，因為我在，國師就不會折磨她。也正因為這一點，明月生他就特別地怨恨我，非要置我於死地！」

　　董清秋聽得觸目驚心，「嫵仙門主已經這麼強大了，又怎麼會甘心做國師的玩物，任他蹂躪？」

　　索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她有什麼把柄落在了國師的手裡，所以才迫不得已吧。」索玉看了董清秋一眼，「至於明月生和門主的關係，門中有些好事的人倒也傳揚過，說門主與他關係非比尋常，但說這話的人，早就被門主殺了。門主前一陣子命令明月生掌管幫中事物，似乎是想要把位子交給他。」

　　董清秋聽得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明月松也和那嫵仙門主一樣神秘，他們兩人還真的般配。

　　即使她曾經很靠近他，卻從來也不知道他心裡真正想要的。即使是城府極深的上官凜，也不會像他那樣，假亦真來真亦假。

　　董清秋無奈地苦笑，或許嫵仙門主的把柄便是嫵仙門並非單純地想要做燕國的一個情報機構，嫵仙門主和明月松想要的是楚燕之爭，他們來坐收漁翁之利。只不過，他們還來不及在楚國開展行動，就已經被上官凜發現了。至於燕國，只怕燕主也早已經洞悉了他們的計畫，所以明月松另生一計，想要以宛思秋為突破口，從另一方面向燕主宣戰。

　　等等？董清秋忽而想到了什麼，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問起索玉道：「你說的那個燕國國師是多大年紀？」

　　索玉臉上流露出厭惡的神情，「沒有五十也有四十九了！」董清秋不敢再問，只怕要勾起索玉的噁心。她剛才還以為在酒樓裡遇到的男人便是燕國國師夏長清，可是聽索玉的描述，酒棧那個溫文爾雅的男子怎麼可能是一個喜好男色的變態？現在一問，算是徹底清楚了，年齡就不對。

　　但她心中卻更沒底了。這世上能夠打包票滅嫵仙門的人除了夏長清，便只剩下一個人了吧？董清秋倒抽了一口涼氣。

　　難道說偷偷潛入楚國的人並非燕國國師，而是燕國國主本人？！董清秋不禁嚇了一跳，但卻再找不到比這更貼切的理由了。

　　來自燕國，出手闊綽，不諳世事，卻又能翻手雲覆手雨，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他認得宛思秋，非但認得，還似乎有一段舊情。或許也正因為這一點，明月松才能成功地讓燕主惱火，亂了陣腳，牙癢癢地說要把明月松置於死地。

　　董清秋沒想到原來燕國的國主也是這樣年輕俊朗，更沒想到他早就與宛思秋有過非同尋常的接觸。難怪國主指名要宛思秋做皇后，即使宛思秋不見了，他也要孤竹國王掘地三尺把宛思秋找出來。她原先只當是一樁簡單的政治聯姻，可現在看來自己是大錯特錯了。

　　定然是燕國國主尋不到宛思秋的蹤跡，又從國師那兒聽到了傳言，乾脆從燕國千里迢迢趕到楚國來一探究竟。可等他見著了董清秋後，她先是不承認，後來聽說了明月松，便立即來了一個大轉彎，把這位國主的心傷了一半。董清秋暗暗欽佩，宛思秋給燕主吃了什麼迷魂藥，讓他對她能這樣神魂顛倒？連國家都不要，一個人偷偷潛入楚京，為了取悅她，又是舞劍又是舞紗！更奇怪的是，宛思秋又和燕主是幾時認得的？還有那個邊關的趙無痕，怎麼瞧也不像是燕國國主的下屬，可為何他們都知道「一葉知秋」？董清秋覺得頭疼，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卻發現原來事情並非自己所想的那麼簡單。

　　董清秋再回顧嫵仙門的這許多事情。明月松心裡喜歡門主，所以見門主有把柄被夏長清所挾，心中憤然卻無可奈何，只能把一腔怨怒都發洩到服侍過夏長清的索玉身上，因為也只有索玉才知道門主的「悲哀」。可是現在呢？明月松故意讓國師的人看到他與未來燕國皇后——燕主心心念念的女人躺在一起，這算是對燕國公然宣戰吧？再加上嫵仙門在楚國的勢力已經被上官凜掃蕩得七七八八了，他們不能退也不能進，現在能去哪裡呢？

　　「公子，你在想他麼？」索玉撇著一張薄薄的紅唇，終於按捺不住，說出心中所想，「公子，他是利用你的。他原本是想讓你出醜，據說這樣可以把一個人給引出來。如果這個法子不行，他們會再想別的法子。可是索玉沒有按照他的安排做，於是他找人告訴門主，說您是永南王的女兒，還說我早已經背叛了嫵仙門，擅自做主，破壞計畫。門主這才找出新任的媚使，賜我喝忘情水！」

　　索玉憤憤地說著，生怕董清秋不知道明月松的心機。董清秋淒然一笑，「我何嘗不知道他是騙我的？我何嘗不知道他只是想利用我？非但是騙我，利用我，還騙了我不知多少次呢。只不過，有些事，索玉，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很多事情都控制不住的。就像我明明知道他騙我，我也在利用他，可真到了最後的時候，才發現心也一起被騙了。」

　　索玉聽得董清秋親口承認「心也一起被騙了」，眉頭一皺，整張俏臉都似是被扔進了醬油裡。董清秋回轉頭來，努力給出一個笑容，「不過，我想明月早就有了他的歸宿吧，而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我和他，只怕從此不會有交集了。」

　　索玉從董清秋的話語裡聽出一絲哀怨，正要寬慰她時，董清秋已經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看，現在要做的，是想個法子明天怎麼出城才行。」等到明天早上馮廣醒來，她再想走，只怕就沒那麼簡單了。

　　第七十二章君王追來

　　他四肢僵硬，一隻手按住自己，另一隻手還死死地拽住被他撕扯掉的衣襟，一動不動。像是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怪物，第一次讓這位毫無畏懼的鐵面君王感受到了震撼。

　　不過，董清秋的小算盤似乎打得太好了，事實上，還沒等她來得及洗洗睡，就已經有人來敲門了。

　　「官爺，你們還沒有睡吧？有位劉公子是官爺的朋友，想要同官爺說話呢。」店小二的聲音忽然響起，還帶著幾分慵懶和惺忪的睡意，差點兒沒把董清秋嚇得半死。

　　劉公子？還能是哪個劉公子？！董清秋臉色一白，頓時明白是什麼出賣了自己。她招搖地穿著侍衛的衣裳到處跑來跑去，那些太監、御前侍衛在街上找不著，自然會找到客棧，一聽說有一個侍衛打扮的官差和一個尋常布衣一起投棧，正好兩個人，那自然是要把自己當成馮廣的！

　　「真是蠢！」董清秋一拍腦殼，見著索玉，光顧著高興了，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沒有想明白，這下好了，被上官凜這個傢伙摸上門來。

　　「公子？怎麼辦？」索玉小聲地詢問著董清秋。董清秋看了索玉一眼，摸了摸腰間剩下的那點迷香，這東西要是吃進肚子裡見效快些，若是通過鼻子吸入則要緩慢。董清秋一咬牙，對索玉說道：「你先從窗子出去吧，我留在這裡也好隨機應變。」

　　「那不行，索玉得陪著公子！」索玉擰著一張小臉，執拗地要相陪。

　　董清秋看著大病初愈的索玉，真要是發生什麼事，就憑他這身子，又怎麼能夠抵擋上官凜？非但救不了她，還會把他的性命也搭上。對付上官凜，或許還沒到需要使用武力的時候吧？

　　董清秋勸道：「上官凜那人老謀深算，狡猾至極。你要是不在這兒，也算得上我的一個秘密武器，隨時可以天降神兵，是不是？」

　　索玉一聽，覺得十分有道理。他推開窗戶，向上望瞭望，又看了看旁邊，對董清秋道：「那我就在旁邊守著，要是有什麼事，我就爬窗子過來。」

　　索玉也是一個十分機敏的傢伙，見董清秋點點頭，他便翻過窗戶，進了隔壁的房間。董清秋見他進去了，便把窗戶給關上，把馮廣身上的這身衣裳給脫了，這才對店小二回話。

　　一時上官凜上來，屋子裡已經有了一絲淡淡的香氣。董清秋就坐在桌邊，笑吟吟地看著上官凜，只是她的笑裡藏著的是緊張和不確定。

　　上官凜環顧了一下四周，只有董清秋一個人，不禁問道：「不是馮廣陪董卿出來散心的麼，怎麼不見他？」

　　董清秋否認道：「誰說馮兄同我一起出來了？皇上找我，什麼事？」

　　如果按照索玉所說的，上官凜真的只是找她商量孤竹國的事，那倒也沒那麼嚴重。怕就怕他找不到她，再差人去詢問，那就會知道馮廣是同一個女人一起出了董府的。所以董清秋打死也不承認是同馮廣一起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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