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鳳華(105)_孤缽

一〇五

　　第六十八章男扮女裝

　　火光照映在女子的面龐上，她淺淺一笑，霞光蕩漾，俏麗俊逸。馮廣瞧了，不禁呆站在當場，只覺得一見傾心，讓人說不出話來。

　　明月松原本深受楚國士子文人的愛戴，所以上官凜堅持對外宣稱明相乃是出遊去了。

　　上官凜始終不提京郊的那場屠殺，但一夜之間，似乎不少人都知道了明月松不是出遊，而是上官凜把他和他的勢力剿滅了。

　　就算明月松是真的燕國奸細又如何，相信此事的人能有幾個？朝中一派寂靜，但京城中的風言風語卻越刮越猛烈。所有人都只知道當今聖上不愛紅妝愛丞相，甚至為了左丞相殺了右丞相。這樣的大楚國，會有誰肯效命？上官凜的高壓政策和一掌權便誅殺了明月松、文昌侯及其黨羽的行為，讓朝臣們人人自危，膽子小的便乾脆稱病或裝聾作啞，膽子大的便對上官凜進言，說上官凜是昏君，誅殺有功之臣，卻寵信無德奸佞，再如此下去，定會讓楚從此走上一條不歸路，恨不能自盡來明志。

　　這樣的人不在少數，上官凜知道人言可畏，便也採取了一系列的政策或是免刑獄，或是免賦稅，卻也並不能全然消除負面影響。迫于壓力，上官凜讓董清秋「有病臥床」，另尋了一名重臣來暫代左相之職，算是暫時緩解眾怒。

　　可是，上官凜也知道，此舉治標不治本，要想讓所有人都對他恢復信心，便只有疏遠董清秋，甚至最好是殺了董清秋。但要讓董清秋死而江望寒又不會找麻煩，那就還是只有借江妃之手。

　　但是自己真的要殺了董清秋麼？上官凜在心裡問了自己很多遍，他原本是個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人。倘若董清秋真的礙著了他的大業，他應該毫不猶豫才對吧！可是現在，上官凜卻遲遲未決。他把這個問題歸結于軒轅季臨別時說的那句話。想要破了軒轅季的咒語，非得他的傳人才能破了此咒，他若是軒轅季的傳人，自己殺了他，是不是就不能滅了燕國？軒轅季那所謂的咒語到底是什麼玄機呢？

　　可是，董清秋究竟是不是軒轅季的傳人呢？為何他總覺得這董清秋一點兒也不像？上官凜覺得有必要去找董清秋問問清楚。

　　董清秋回到府中，名義上是休息養病，事實上，董清秋卻也知道上官凜暗中派人看著自己，不會讓明月松靠近自己，也不會讓其他人暗殺自己。馮廣被指派到董清秋這兒，反倒覺得是件好差事。他奶奶生了病，馮廣每日裡可以去照顧他的奶奶，比起在宮裡的時候可是自由多了。

　　這一日過了晌午，馮廣照例又回去背他奶奶出來曬太陽，快到家門的時候，便覺得背後有人，一回頭，嚇了一跳，只見一身玄衣的上官凜緊跟身後，「皇……皇……，您怎麼來了？」馮廣頭皮發麻，他的功夫原本就不比上官凜差，只是一門心思想著自己的奶奶沒有察覺到。

　　上官凜見他原來是回家，臉色一沉，「朕算是明白為何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交代你做事，便用這般態度。朕跟了你許久都沒有發覺，倘若是敵人，你早沒了性命。」

　　馮廣臉色一尬，只說了四個字，「卑職該死。」

　　上官凜眼見得馮廣對自己有些畏懼和生疏，只得安撫道：「朕也沒打算罰你什麼，讓你留在董清秋的身邊，只是怕這邊有些不太平，你可以代朕多照拂些。」

　　「卑職明白。」

　　「你明白？」上官凜越來越懷疑馮廣的智商，「那你還中途離去？若是有人行刺，可怎麼辦？」

　　「這個……」馮廣一時語塞，「因為我奶奶生了重病，董大人十分體諒我，他說他自己沒能在父母身旁盡孝，便覺得遺憾，所以也讓我每日能回來看看奶奶，免得……免得日後遺憾。」

　　「哦？他倒是同你說了不少家事？」上官凜滿腹狐疑。

　　「是啊。董大人說他原本沒覺得自己的父母有多好，他原先從沒出過遠門，都沒出過家門，所以一心想著離開，看看外邊的世界，可是現在想想，還是父母最貼心，最值得孝敬。」馮廣說著嘴溜，把這幾日和董清秋交談的話和盤托出。

　　「他原來從沒出過家門？」上官凜越聽越是覺得不對勁。身為軒轅季的傳人，會沒有出過遠門麼？軒轅季喜歡雲遊，五湖四海九州行遍，絕對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過久，他的傳人若是一輩子沒有出過遠門，沒有出過家門，又怎麼可能是軒轅季的傳人？

　　「是啊。董大人說非但沒出過遠門，他父母還管教甚嚴……皇上，您怎麼……怎麼也關心這個？莫不是想瞭解董大人多一些？」馮廣自作聰明道。

　　上官凜沉著臉，半天才道：「是啊。朕想瞭解多一點兒，你有空就幫朕多打聽打聽董卿的事。」

　　馮廣也希望上官凜能夠堅持世人所不能容忍的畸戀，「唉，最近謠言太多，卑職還以為皇上不會再理董大人了。呵呵。」他撓了撓頭，毫無機心道，「皇上你放心，我一定辦好這件事。」

　　上官凜一聽馮廣這腔調就知道他腦子裡想的是什麼，卻也只有順著他道：「是啊。不過千萬不要告訴董卿，是我找你打聽的，我只是想單方面多瞭解他一些。」

　　「一定！一定！皇上放心！」馮廣高高興興地應承道。

　　兩人這邊正說著話，忽然從屋子裡邊跑出一個人，差點兒就撞在了馮廣的身上。馮廣扶住那人，定睛一看，原來是隔壁的李大嬸子，「嬸子，你這麼慌張幹啥？」

　　那李大嬸子一瞧原來是馮廣，趕緊就抓住馮廣的手臂，往回拉道：「哎呀，我正打算找人去尋你哩！你奶奶不好啦！」

　　「啊？什麼？！」

　　董清秋把索玉抬出來，也讓他能夠多曬曬冬日的太陽。索玉的面色很是紅潤，陽光下一照，唇紅齒白，明豔照人，像是只不過在躺椅上小憩一下，隨時就能翻身站起來，對董清秋喊一句「公子」。

　　董清秋心裡只這樣一想，就覺得暖洋洋的。這幾日她只覺得能有索玉在身旁，以後能把宛思秋的父母救出來，她就心滿意足了。偶爾她會想起那個騙了她，騙了她的心的明月松，陽光底下掃過一絲陰霾。

　　午後的太陽不過兩三個小時就曬不到了。董清秋正要命人把索玉抬回房，這才瞥見馮廣垂頭喪氣地從外邊回來。

　　「馮兄？你這是怎麼了？」董清秋還從沒瞧見過馮廣這樣一副模樣，稍稍一想，倒也猜到了，「是不是奶奶的病又重了？」

　　馮廣點了點頭，兩隻眼睛紅紅的，「明明昨天還好好的，我看她都不用我背了，心想她應該好了，沒想到今天根本就不能起床。我聽隔壁的嬸子說奶奶一天一夜都沒吃東西，一點兒粥都喝不下……我看這狀況，只怕……唉……」

　　董清秋心裡一直感激馮廣，見他難受，不免也為他焦急，「別急，可有找大夫瞧瞧？前陣子御醫不是說還好嗎？」

　　「是啊。大夫也瞧不出什麼毛病來。嬸子說奶奶年紀大了，就算沒病，也不見得好。」馮廣唉聲歎氣道。

　　「那該想些法子才行。我看你這幾日就好好留在奶奶身邊吧，或許奶奶天天見著你，心情一好，病也會好起來的。」

　　「唉，嬸子也是這樣說的。」馮廣滿面愁雲，「她還說，該給奶奶衝衝喜，奶奶的病或許能好。」

　　「沖喜？」

　　「是啊。」馮廣更犯愁了，「嬸子說奶奶成天就嘮叨著我……我沒有媳婦兒，我要是帶個媳婦兒回去，奶奶說不定就好了。唉，我也知道奶奶憂心我的親事，可是我成日裡都在宮裡，連回去看她老人家的時間都擠不出來，更別說去找個媳婦兒出來！」

　　看著馮廣這模樣，董清秋掩口一笑，「這也不是什麼難事，既然是奶奶的心願，馮兄就算再沒有時間，也該找個媒人去說合說合，怎麼也得了了奶奶這樁心事才對。」

　　馮廣一歎氣，「從前奶奶找媒人，都被我推辭了。大丈夫沒有立業呢，怎麼成家，現在想要找，一時半會兒到哪兒找。看來只有指望皇上那邊了。」

　　「皇上？」董清秋猛地警覺道，「皇上也跟著馮廣去了奶奶那兒麼？」

　　「呃，是啊。」馮廣沒留神說漏了嘴，「這個，皇上原本是來看董大人你的，後來就跟著我回了家，想幫我忙，便說回去瞅瞅有沒有合適的人選，讓太妃幫我賜婚呢……」

　　「哦？他還會想幫人忙啊？」董清秋語帶譏諷，「馮兄你還真是好打發。」

　　「啊？」馮廣看董清秋一副不屑的模樣，不禁替上官凜著急道，「其實皇上人挺好的，尤其對董大人你。」

　　「你行了吧。」董清秋最怕馮廣又把那一套想像的「畸戀」拿出來，真是後悔死當初自己編造的理由，「那他現在人呢？」

　　「皇上回宮去了。」馮廣見董清秋一臉不信，仗義心一生，馬上就說道，「董大人，皇上真的比你我想像的要對你好，你不知道……唉，算了，我還是說了吧。雖然我答應皇上不說，可我不想你誤會他，還是告訴你，皇上還讓我沒事多打聽你以前的事告訴他，他想多瞭解你一些，這可是他親口跟我說的。你說他要是不那個什麼你，幹嗎問你那麼多事？」

　　「他要你打聽我以前的事？」董清秋心裡一沉，覺得事情更加不妙了，「他都問什麼了？」

　　馮廣見董清秋來了興趣，連忙說道：「也沒問什麼，我就告訴他說你以前沒離開過家，挺想念父母什麼的……怎麼，董大人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啊？該不會是高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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