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滿朝鳳華 | 上頁 下頁
一〇二


  「那董大人追上以後,打算怎麼辦?」馮廣一不自在,就想著把話題岔開。

  這句話問出來,卻讓董清秋也困惑了,「我也不知道。上官凜要達目的,恐怕誰也阻攔不了吧。」董清秋想到上官凜的狠辣,卻也不知道自己此去,是不是會把自己的性命也搭進去,「可是我,好像非去不可。」

  馮廣聽著董清秋的話,心裡也不知什麼感覺,不禁跟著惋歎一聲。

  「馮兄也認為清秋此去,是枉費了心機?定然救不了明月了麼?」

  馮廣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感歎原來男人和男人之間也會有同男女之間一樣的情誼。從前我不懂,今日算是想通了,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感情卻也讓人感動和敬佩。」他原本就是一個直腸子的人,直來直往,原先一直為董清秋的「喜歡男人」而覺得噁心,今天不知為何,想著董清秋兩眼含淚哭著求他救明月的情形,忽然之間頓悟了。男人便不能喜歡男人麼?他自己不喜歡男人,難道就不許別的男人喜歡男人了?

  「啊?什麼?」董清秋正憂心忡忡,驀地聽到馮廣這一句話,還愣了一下神,沒反應過來,「馮兄,你都胡說些什麼?誰跟誰有感情了!」

  「董大人,其實馮廣今日算是想得很明白,你能夠大膽承認自己喜歡男人,這在咱大楚實在難以找到第二個像你這般敢作敢為的人。就拿……就拿皇上來說,他明明歡喜你,卻不肯承認,這一點上就沒有董大人你有魄力。說實話,我挺佩服你的!」馮廣一臉認真地說道。

  董清秋兩眼冒金星,被馮廣氣得無語。都什麼時候了,這男人的腦袋怎麼這時候開竅了,「馮兄,真沒這回事……」

  「董大人,你也別不承認啊。董大人可知道那天你發燒說的胡話麼?」馮廣不依不饒道,「那天董大人在夢裡喊著明丞相的名字。那時候我覺得特彆扭,可是現在想來,原來董大人你心裡是喜歡……喜歡明相的吧,莫非你自己也不知道?」

  董清秋聽著馮廣的話,忽然之間腦子一空,「我喊著明月松的名字?怎麼……怎麼可能……」她反問著,「馮兄你信口胡說的吧!」

  「我怎麼是胡說呢!」馮廣被董清秋懷疑,立即辯解道,「董大人,您想您要是不在乎明丞相,幹什麼在聽到皇上要拿明相性命的時候,就非要趕過來?還不惜以死相逼呢。」

  董清秋頓時啞然。是啊,她若不在乎明月松,這麼急急地跑來是為了什麼?可是她為什麼會在乎那個混蛋?明知道他騙了她這麼多次,明明對他討厭得要死,她這又是為了什麼?她想給自己找理由,可是找了一圈,卻也好像說服不了自己。

  馮廣見董清秋好半天沒開口,卻也不敢再多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嗐……」董清秋卻還是死一般的沉寂,馮廣也只好沉默不語,快馬加鞭地趕路,來彌補自己言語上的過失。

  第六十七章 全軍覆沒

  董清秋終於看見了如困獸一般的明月松。此時的他,實在難以讓她聯想起第一次見著傳說中的明丞相的情形,傲氣依舊,卻沒了傲氣的資本,瀟灑雖在,早丟了那該有的神韻。

  京郊城南繞過靈均山,是一片空曠之地,此處的山地起伏和緩,正好與驛道相連,乃是前往江氏祖墳的必經之路。

  冬日裡的風寒冷刺骨,像是知道今日此地的不尋常,明明被山環水抱,卻像刀子一樣把每個人的臉都吹得生疼。

  這一處,原本是官商換馬換乘的地方,然而現在卻一個雜人都沒有,若是有,也遠遠地看見此處的情形便趕緊繞道而行。沒有人能從外面看到裡面的情形,當馮廣帶著董清秋趕到的時候,只能看到最外面是騎著白馬的黑鎧軍士,團團地圍住裡面,而他們的馬兒所踐踏的,不是草地,而是一具具血跡未幹的屍體。

  血腥伴隨著硝煙彌漫在空氣中,隱隱地聽見裡面還有兵刃相接的聲音。最外面的一圈騎兵恐怕有三五千之多。那些騎兵在週邊環行,若是看到有人從裡沖了出來,大刀一揮,那人便落于馬下。

  此時已經沒有人從裡面突圍出來。裡面相鬥的兩派,一邊是重鎧持盾,一邊是衣著各異、奮力廝殺的男男女女。

  那些手持鐵盾,佔據上風的人都穿著赫黃色的宮裝。兩兵一相接,原本持著拂塵、香爐和金瓶的柔弱太監,頓時撕去了身上所披的偽裝,拂塵變作了長劍,金瓶化作了大刀。最前方持著銅鼓、銅鈸的樂隊也變成了兇神惡煞的模樣,一個個勇猛殺敵,地下不知道踩著多少屍體。

  另一派的範圍圈正在一步步地縮小,被逐漸分散,被逐個消滅。正中央有一個男子尤其扎眼,他面色蒼白,卻勉力支撐著自己。他周圍的敵人最多,守護著他的男女都已經戰得精疲力竭,他卻還是想往敵方最中央的兩頂轎子靠近。

  那兩頂轎子一頂是繪著龍鳳紋的車輿,另一頂則是紅色轎頂,那男子的目光便鎖定在紅頂轎子之上。他終於距離轎子越來越近了,眼看著那轎子觸手可及,他喊了一聲,「清秋?你若是在裡面,便答應一聲!」

  可是他的叫喊並沒有讓紅頂轎子有任何的反應,即使是背後的鳳輿,也好像是空的一樣,明黃色的豔麗像是在嘲笑這慘白如紙的男子在以卵擊石。

  「少主!她不在裡面,咱們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男子旁邊的妙齡少女只來得及同他說一句話,便又奮力沖到前邊去了。

  然而男子卻還是不甘心,哪怕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也要看看轎子裡到底有沒有他日思夜想的人。

  「不行。輕羅,見不到人,我決不走!」即使風一吹就會倒,男子的眼眸中卻是毅然的堅定。

  「看來明相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一個清冷的聲音從紅頂轎子裡傳了出來,聲音雖冷,卻透著一股君臨天下的霸氣,還有一種把握了全盤棋局的自信與傲然。

  聲音先至,人緊跟著便走了出來。被團團圍住的白衣男子眼看著轎簾之後不是董清秋的時候,整張臉都已經凍成了冰塊。

  旁邊的輕羅只瞧這一眼,眼淚就止不住地迸發而出,「少主!你上當了!咱們真的上當了!」她的一鼓作氣在見到身著官服的上官凜的一刹那完全崩潰。這一洩氣,旁邊的人也跟著沒了鬥志,莫說上前,這時候即使再多十倍的人,也再難殺出重圍。

  「閉嘴!」明月松低聲呵斥輕羅,心思卻還是在一處,「董清秋呢?你把她怎麼樣了?」

  上官凜頗有些意外,卻又在意料之中,沒想到明月松第一句就問起董清秋,「難道明相不該關心你自己的下場麼?」

  「我問你董清秋在哪兒?!你是不是殺了她?!」此時的明月松一點兒也不溫文儒雅,相反,像是一隻被困的野獸,對著圍困他的獵人發出低沉的咆哮。

  上官凜看著明月松,印象中,他似乎從來沒有這樣過。上官凜眉毛輕輕一挑,「怎麼會?董卿是朕的棟樑之才,朕恨不能日日夜夜與他促膝長談,共譜我大楚的稱霸神話,又怎麼會捨得殺了他呢?」

  見明月松的瞳孔漸漸放大,上官凜卻更加自得,「難道明相還不明白?江妃與董卿不和,乃是朕施放的煙霧,用來迷惑明相你的。董卿乃是以己為餌,為的就是今日引蛇出洞,讓明相再無還手之力。說實在話,朕心裡從來未曾想過要董卿的命。而董卿,更不可能和明相你同流合污。」他自得地說著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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