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鳳華(88)_孤缽

八八

　　儘管是種不鹹不淡的誇讚，但聽在江妃的耳朵裡只覺得比蜜糖還甜，受寵若驚地跟著上官凜進了屋，待他在桌邊坐下，江妃才在他旁邊的凳子上落了座。

　　上官凜掃了一眼桌上的菜食，每一樣都做得十分精緻，因為不知上官凜幾時來，都用熱水淤著，直到上官凜進門，才把菜品上的蓋子除去，頓時香氣彌漫。

　　江妃在旁邊為上官凜遞上雙箸，自己則小心翼翼地拿著筷子在旁邊給上官凜夾菜，「臣妾記得皇上喜歡吃清蒸的乳鴿，特意讓禦膳房加了蟲草和靈芝，做出來的味道又鮮美又能補氣養腎，也不會太過燥熱，皇上你嘗嘗。」

　　上官凜微微頷首，示意江妃放在面前的碟碗中。

　　江妃又替上官凜盛了一口湯，「皇上要不先喝口湯吧，這是朝鮮參雞湯，能補元氣，調中氣的，據說效果不錯。」

　　江妃不說還好，連著兩樣飯食都是什麼補氣補腎的，上官凜聽了心裡一陣厭惡，看著面前本來還色澤宜人的飯菜是一點兒胃口都沒有了。

　　上官凜把筷子一收，只對旁邊站著的宮女冷冷說道：「給朕一碗白粥即可！」

　　江妃正添得起勁，沒想到上官凜忽然之間沒了胃口，心裡的喜悅頓時被澆熄了一半，忍著心裡的失落問道：「皇上怎麼了？是這些飯菜不合胃口麼？」

　　上官凜今次來是討好江妃的，也不好太過，只道：「不是，朕今日有些不舒服，咽不下這些油膩的東西。」

　　江妃一看桌上，都沒什麼油膩的菜啊。但上官凜已然開口，她也不好勉強，便對宮女說道：「那去把鱖魚粥拿來。」

　　話還沒說完，就聽上官凜打斷道：「不用了，就喝白粥！」

　　江妃忙乎了大半天的心血似乎在上官凜這裡並沒有任何的成效。滿桌子的菜從熱的放成涼的，上官凜一口沒動，江妃更是沒有胃口。

　　房間裡，除了上官凜喝粥的時候發出的咀嚼聲，以及身後服侍的宮女衣物摩擦發出的窸窣聲，基本上就像死一般的沉寂。

　　江妃與上官凜之間就好像是完全陌生的兩個人，彼此都幹坐著，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江妃是怕說錯話，惹得上官凜不高興，畢竟好容易能有這個機會和他同桌吃飯，即使上官凜再板著一張臉，即使他再冷漠，但好歹她能對面瞧著他。上官凜則完全是心不在焉，若說這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是讓他害怕和厭惡的，那麼女人一定是他覺得最麻煩的事物。

　　白粥喝了四五碗，終於還是喝完了。上官凜象徵性地問了問江妃：「你不餓？」

　　江妃搖搖頭，媚笑道：「有皇上在臣妾身邊，臣妾就像喝了蜜一樣。」

　　上官凜不語，只是把碗箸放下，人則往旁邊的榻上隨意靠著，想要在江妃這裡尋兩本書翻翻，卻發現除了一些在繡的香囊等用來打發時間的針線活計，便尋不到別的可以消遣的東西。

　　宮女把房間裡收拾乾淨，退了出去，只剩下江妃和上官凜兩個人。江妃眼見得上官凜一副懨懨的神情，不由小心翼翼地問道：「皇上今晚上興致似乎不高？」

　　「哦，朕不大舒服，想來是看摺子看乏了。」上官凜隨便說著。

　　「那不如早些歇息吧！」江妃眼睛一轉，雙眸如水，笑如彎月。她對外高喊一聲，「給皇上備下浴桶，讓皇上沐浴一下，好去了疲憊。」

　　「不用了，太麻煩。」上官凜的確不想在江妃這里弄這麼麻煩，他本來就渾身不自在，還是早點休息，雙眼閉上，一覺到天亮的好。

　　江妃只好讓宮女端過橡木盆，幫上官凜洗腳。同樣是脫靴脫襪，眼下江妃的細緻跟董清秋上次的戲弄給上官凜的感覺就完全不同。江妃小心翼翼地幫上官凜揉搓著腳，旁邊置一溫水壺，盆中的水若是稍稍涼了，便加些水，一雙手用心又細緻地按摩著腳步的穴位，讓上官凜能夠放鬆一些。

　　上官凜的身子雖然是放鬆了，不過腦子裡卻還是很不自在，一閉上眼，就覺得底下蹲著的是那個狡黠的男子，對他眨著眼，壞笑地把手伸進盆裡按住他的腳，然後得意地叫囂：「劉兄怎麼這麼不自在？」

　　上官凜一想到此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底下的江妃一愣，關切地抬起眼，探問道：「皇上，是水冷了嗎？」

　　「不是，就這樣吧。」上官凜不想再想那個洗腳的過程，對於他來說真是一種可怕的煎熬。

　　於是江妃把上官凜的腳捧起，替他活絡活絡穴道經絡，惹得上官凜更是不舒暢，恨不得拿起帕子擦了腳睡覺。

　　直到江妃吹熄了桌上的燈燭，倚靠在上官凜的身側躺下，上官凜才覺得自己的精神可以稍稍放鬆一點兒。之前明明是一個小男人在跟前做著女人的事，讓上官凜覺得彆扭不已，現在換成一個女人做，上官凜卻還是覺得很不自在。

　　此時的江妃心跳卻漸漸加速，現在時間尚早，這一男一女躺在床上還能做些什麼？江妃只覺得臉微微有些發燙，等待著上官凜主動拋出橄欖枝，可是過了好一會兒，上官凜都沒有動靜。

　　江妃有些按捺不住，儘管在外邊的時候對上官凜畢恭畢敬，可脫了衣服便是床上的夫妻倆。江妃悄悄解開自己的褻衣，只著了一件抹胸小衣，一雙手自然而然地環住了上官凜的胸膛，無比嬌羞地低聲喊了一句，「皇上」。這一聲中夾雜著輕輕的喘息，在上官凜的耳畔吐氣如蘭，香味都要把上官凜給熏昏了。

　　上官凜雖然對於男女之事不大理會，卻也知道江妃這一舉動是什麼樣的一個隱含意義。但上官凜對江妃實在是提不起什麼興致。一想到江妃這潑辣狠毒又嫉妒的性格，上官凜便乾脆佯裝睡著。

　　只是當江妃的手環上上官凜腰身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搭錯了，上官凜忽然想到董清秋的手好像也同江妃一樣細膩和滑嫩。只是這樣一想，腦子也偏巧有些漲熱，頓時覺得帳子裡的氣氛讓他有些不能控制起來。

　　上官凜把自己那胡亂的念頭揪了回來，皺著眉繃著臉假寐著。江妃已經悄悄解了她的抹胸，擲在一旁，把她那柔軟的酥胸往上官凜身上靠去，一隻腳看似無意地鉤住了上官凜。上官凜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他早知道躺在這張床上就需要有所行動的，也做好了這個準備，只是真的靠在這女人身旁的時候，卻抱有一種僥倖的心理，或許就可以這樣相安無事地睡到天明。

　　看來，希望破滅了。上官凜默默無語，任由江妃「不經意」地解開他深衣的衣襟，他心底深吸了一口氣，翻身撲在了江妃的身上。

　　江妃想要十分熱烈地迎接她的丈夫，想要用她的妖嬈和激情把這個冷漠的男子融化，不過上官凜似乎並沒有她想像中的有反應。儘管她拼命地索吻，兩隻手探入他的深衣，撫摸著他的背，但是上官凜還是不溫不火。

　　好容易到了那一步，江妃已經漸漸迷失了自我，然而此時的上官凜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腦子裡進了水，一種朦朧的、似曾相識的感覺潛入了他的腦海，他覺得自己正躺在後湖小島上的石頭邊，就像現在一樣，同樣是無邊的黑暗，同樣的伸手不見五指。所不同的是，上官凜比上次可要清醒得多。

　　清醒狀態時的上官凜忽然覺得他不是躺在江妃的寢宮，而和他纏綿著，逗弄著他，誘惑著他的江妃也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他只覺得旁邊有無數隻眼睛盯著自己，而最可惡的，便是董清秋那一雙鬼機靈的眼珠子，帶著賊意暗笑著。

　　是的，上官凜不是錯覺，江妃柔軟又嬌嫩的身軀竟然讓他聯想到董清秋那弱不禁風的模樣，昨夜和董清秋爭鬥時的情形頓時浮現在面前，他甚至還想到了在飛廉宮內差點兒和董清秋親吻的情景，這些都讓他背後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無論他怎麼掙扎，手上觸摸著的江妃，面前無邊的黑暗都只能讓他想到董清秋那個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小男人！

　　是的，此時上官凜的腦海裡浮現出來的就是那個令他無所適從的董清秋，讓他又是恨，又是喜，想要殺又不能殺的小男人！

　　一想到那個董清秋把自己上上下下全部看了去，還當著那麼多侍衛的面，不知道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上官凜就覺得自己的下半身都涼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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