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鳳華(75)_孤缽

七五

　　董清秋一副委屈的模樣，踱到馮廣跟前，一手拉著馮廣的胳膊，一手指著已經易容的明月松道：「馮兄！你來得正好！這個店小二意圖對我不軌。我胳膊沒他粗，擰不過他，只得叫你來幫忙！」

　　馮廣頓時全身抽搐，怎麼都沒有想到董清秋會給自己一個這樣的理由。他慌忙把已經被他震得有些壞的門一把給關上，生怕被外間好事的人給聽了去。他可不想在外邊也被人投來那種怪異的眼光。

　　馮廣把自己的胳膊從董清秋環繞的手掌間抽離出來，深呼吸了兩口，讓心跳緩了下來，硬著頭皮對店小二道，「這光天化日的，哪裡……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膽子！還不快給……給這位爺道歉！」

　　馮廣把路遇強盜非禮民女的那套說辭拿了出來，只是這番話怎麼說起來這麼彆扭？

　　董清秋一邊好笑，一邊對明月松擠眉弄眼，示意他這個時候只有順著自己來演出戲。

　　明月松放粗自己的嗓子，對董清秋道：「客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是你讓小的來幫你搓背的，剛才還誇小的手藝好呢，這會兒就翻臉不認人了！說小的對客官你意圖不軌……」

　　董清秋又扯上馮廣的胳膊，「搓澡就可以對人家動手動腳了？你也不看看你那張臉，醜成副德性，要不是我太累了，閉著眼，怎麼會讓你給我搓澡！」

　　馮廣拼命地抽離出自己的胳膊，聽著董清秋的辯解真是恨不能抱頭躥開，指著店小二道：「行了，行了，你趕緊離開，以後不准進這間房！聽見沒有！」

　　儘管門掩著，但外面還是圍了幾個人，店家的掌櫃和小二也爬上來，在旁邊偷聽一二。

　　董清秋心裡想著正巧馮廣在這裡，何不就把這件事給鬧大點兒。她一把揪住馮廣，對明月松道：「你再敢進這間房，馮大爺就把你的皮給扒了。看見沒，馮大爺是練家子，只輕輕一拳就能把你打到樓下去。馮大爺今兒晚上，整夜都在這屋裡。你可別想偷偷溜進來，仔細你的皮！」

　　馮廣大驚失色，臉都綠了，「我……我幾時說了要整夜在這屋子裡！」

　　董清秋心裡好笑，臉上卻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馮兄，你答應了皇上要護我周全的，現在有人意圖對清秋不軌呢。清秋要是有什麼，你怎麼去向皇上交代？皇上要是知道今天有個店小二想要對我動手動腳，你回了京，還不降職查辦？」

　　此言一出，外邊的人不禁譁然，董清秋隱隱聽見有人在外邊說道：「原來是京城裡來的官老爺！」

　　「是呵，不過怎麼皇上……喜歡……」聲音隱忍著，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馮廣面色尷尬，生怕和董清秋有什麼糾纏不清，「這個，董大人放心，卑職……會在門外守護大人安全。」

　　「那要是賊人番強、翻窗進來，點了我的穴道，讓我不能說話，你可怎麼守護？」董清秋不依不饒，勢必要逼得馮廣無法招架。她一邊說一邊朝明月松暗笑，恨不能直接對明月松說，來加把火吧，還不趁今天這個難得的機會來重創上官凜一把！

　　明月松耳力比董清秋好，聽得見外邊人的耳語，知道外間人的議論已經漸漸不堪入耳。明月松眼見得董清秋這一招確實能讓上官凜名聲大虧，想到他在文昌侯這件事上粗心大意，從而在上官凜的眼皮底下完全無招架之力，實在是惱火之極，忍不住也想湊個熱鬧。他一把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扯掉，對著董清秋道：「董兄，是我！你可看清楚了，還要趕我走嗎？」

　　馮廣眼睛瞪成了銅鈴，「明……明丞相？！」明月松這一突然之舉，差點兒沒把馮廣的心臟給嚇掉了。上官凜其實叮囑過他，讓他看董清秋和明月松之間是不是有聯繫。他原本不會這樣失聲，只是絕對沒有想到明月松會化妝成一個店小二，而且還易容……

　　外邊的人頓時沸騰起來，甚至樓下有女客驚呼道：「是那個風流倜儻的丞相明月松嗎？」此時外間顯然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董清秋心裡暗笑。國人愛看熱鬧，還真是古往今來的好習慣呢。

　　「你來這裡作甚？」董清秋也不知道明月松忽然把人皮面具揭了是想唱哪出，只得謹慎地問道。

　　明月松拽住董清秋的胳膊，「我帶你回去！皇上派你出來，外間太危險了。我擔心你的安全，你跟我回去！我去求皇上！」

　　他這一說，頓時讓所有人都起了雞皮疙瘩。底下的女看客都崩潰了，「啊，不會吧……明月松也喜歡男人啊……」明月松在這群女子的心裡，就是最耀眼的偶像，帥氣又有才華，再加上身份顯赫，至今未婚，早已成為女子們共同的愛慕對象，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打擊。

　　董清秋對明月松不惜犧牲形象來幫自己損毀上官凜的行為十分感動和滿意，決意不辜負明月松，戚戚地說道：「怪不得我覺得剛才洗澡的時候，有那麼些熟悉的感覺呢，原來是你啊。」

　　馮廣聽得頭皮發麻，強忍著自己的噁心，對兩人說道：「兩位大人，要不換個地方說話吧！」他何嘗沒有聽見那些好事人的議論？他想要對外面的人暴喝，但又特別怕出去碰上那些人譏笑的目光，像是他自己做了虧心事似的。

　　他們倆人當然不會換地方。明月松像沒聽見馮廣的哀求，繼續對董清秋道：「董兄，隨我回京吧。」

　　董清秋搖搖頭，大聲慷慨激昂地說道：「明月大人，我深受皇上恩寵，能夠派我出來做事，我一定要辦好這些事，才不算辜負皇上。」董清秋款款深情，「明月大人，謝謝你的一番好意，我相信皇上派我出來，是要歷練我。如今你我都是丞相，可得好好地輔佐皇上才行，不能光想著自己的安危，不是嗎？」

　　她和明月松都說得十分隱晦，通篇沒有說什麼出格的話，但卻讓所有人都有了一種感覺：皇帝和兩位丞相的曖昧生活。

　　「原來皇上封丞相是因為這個原因啊……天哪！」即使那些人明知道妄議會招來殺身之禍，卻還是忍不住驚呼道。

　　董清秋心裡暗爽。馮廣終於按捺不住，生怕再這樣下去，外面的話更難聽，便對明月松道：「明丞相，你請回吧！皇上交代了，讓我護送董大人，不會讓他有閃失，也不會讓他跟明相你回去的！」

　　「皇上知道我要來見董兄？」明月松從馮廣的話裡聽出了弦外之音，明知故問道。

　　馮廣一愣，沒想到情急之下，把上官凜臨別的交代和盤托出。他心裡煩悶得要死，才不想理會他們的三角關係，卻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皇上他還真是料敵先機，生怕我來見董兄啊？」明月松冷笑道。

　　董清秋又勸道：「明月大人，是我自己心甘情願替皇上出來辦事的。你回去吧，何苦惹了皇上不高興。」

　　「是啊。明相您先回京吧。」馮廣想到這三個大男人之間的愛恨糾葛，只覺得自己都要被折磨得折壽十年。他一咬牙，擅自做主道，「今天我就當沒在這裡看見過明相，日後對皇上也隻字不提！明相就不要再為難卑職了！」

　　馮廣根本就領悟錯了上官凜的意思，現在親眼見到了明月松，更加當上官凜要他監視董清秋是出於情人的獨佔欲和監視欲呢。

　　馮廣這一說，外邊的人就更加展開了議論和激烈的探討，「原來，皇上和明相之間是情敵啊。」

　　「真是荒謬！荒唐！」

　　整個客棧裡，都開始遙想起京城裡，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後宮，他的私生活究竟是怎樣的。

　　馮廣從小陪著上官凜長大，儘管上官凜這樣的嗜好讓他心寒，卻也還是要維護皇上的聲威。當然，最重要的是，再任由這幫人口沒遮攔，他自己的腦袋恐怕也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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