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鳳華(69)_孤缽

六九

　　這群人為了能夠巴結文昌侯，自然又派人前往護城河偽裝成士子和圍觀的群眾，勢必要借著這陣勢鬧大起來，一面是遣人告訴文昌侯，討得文昌侯的歡心；一面則又繼續要求入宮面聖，上報護城河邊的盛況，甚至還有人邀請皇上夜遊。上官凜把那群遞交奏摺、阿諛奉承文昌侯的大臣職位與名字一一念了出來，冷冷地笑道：「且看這群人明日是什麼嘴臉。」語氣裡毫不掩飾他的嘲諷與得意。

　　明月松放輕鬆陪著上官凜等待那群大臣們一個個送上門來，他也留心將那些人記下。直到上官凜經不住眾人的央求，派了御前侍衛馮廣前往護城河以皇上賜酒為名，替他去考察現狀，那班人自然會讓馮廣感受到深更半夜人群依然沒有散去的熱鬧景象。馮廣將群情激蕩的「實情」彙報給上官凜，上官凜自然就順水推舟，裝出一副難違眾意的樣子，對眾位大臣表示明天一早將有喜事宣佈，並派了侍衛前往文昌侯府送去金銀珠寶以示嘉獎，另外秘密宣召文昌侯在早朝前，入章華宮商量封賞事宜。

　　至此，所有的鋪墊都已經完成，文昌侯在府中也不過再休息兩個時辰不到，就要準備入宮了。

　　董清秋已經有些困了，絲毫不像明月松和上官凜。熬夜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同平常沒有任何的差別。董清秋在旁邊打著瞌睡，即使美食當前，也已經不能讓她有多少胃口了。她的頭一啄一啄地往下倒，又反射性地抬起，如此反復，終於身子一歪，撲通從旁邊倒下去，整個人往下栽，頭卻正好碰著了上官凜，惹得上官凜眉頭一皺，慌忙想要把董清秋推開。

　　董清秋本來屁股摔得開花，現在又開始眼冒金星，慌亂中眼睛都沒有睜開，迷迷糊糊的腦殼兒就支配著她的手四處亂摸。

　　這時候差不多是淩晨四點的樣子，董清秋直打瞌睡，想要把眼睛睜開，卻只覺得沉沉的眼皮耷拉著，無論她怎麼用力，怎麼想從昏睡中醒來，都有些無法控制。

　　背後的上官凜心裡一直惦記著外邊的事情，時時刻刻都聽著外面報來的時辰。他伸手把董清秋一撥開，對外面高聲喊道：「馮廣！」

　　董清秋陡然聽見自己的頭頂響起一個洪鐘之聲，身軀一顫，下意識地就把上官凜發出聲音的部位當作了鬧鐘，使勁兒揪住一擰。上官凜的兩片嘴皮子，頓時被董清秋捏住。

　　他是九五至尊，幾時有人對他動手動腳過？沒想到董清秋伸手胡亂摸，惹得上官凜頓時皺起了眉頭。他掰開董清秋的手，哪知董清秋扭了一個面，繼續死死地拽住上官凜的嘴唇。旁邊的明月松看得真是又怒又笑。兩個人都是想不通，這董清秋是不是豬變的，都已經摔在地上了居然還能睡得著，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馮廣抖擻了一下精神，驅趕開睡意，走了進來。

　　一抬頭正瞧見董清秋橫在上官凜的身下，兩個人手和腳扭在一起，馮廣嚇了一跳，慌忙跪倒在地，著急地喊道：「卑職什麼都沒有看見……」

　　他這一說話，頓時把董清秋給嚇醒了。她一抬眼，只見自己趴在上官凜的腿上，剛才自己覺得一起一伏的正是上官凜腹部呼吸的頻率。

　　上官凜饒有深意地看著董清秋。董清秋心裡一慌，被上官凜的眼神逼得怔怔地站起，退在一旁。上官凜這才轉頭對馮廣說道：「現在已經過了四更天了，你讓這些侍衛下去歇息，只在章華宮門外放兩個。」

　　明月松在心裡冷笑，這批侍衛看來只是專心對付自己的。現在大勢已定，自然要換一批精神更加抖擻的侍衛。

　　上官凜有條不紊地佈置著，一邊聽著各方的回報，遣馮廣另率十名忠心侍衛守在章華宮殿外，藏於旁邊的廡房之內，只留馮廣一人在殿外；章華宮外另由羅大人派遣忠心的羽林軍隱在紅牆之內，趁著還未亮的天色，矮身藏著。

　　午門外，準備早朝的大臣已經列隊恭候，只等著五更二點的鼓聲響起，午門大開，眾大臣魚貫而入。

　　而另一邊，明光門內，羽林軍的羅大人已經在門邊恭迎著文昌侯。

　　朝臣入宮，自然是不能帶領隨從。文昌侯因為在宮內親信眾多，所以也不擔心皇帝會暗中使壞。這一次，文昌侯眼見得來迎接他的人是他在宮內的親信之一，更是為了表達對他的忠心而深夜造訪侯府，告知宮內的事情。昨晚的鋪墊已經使得文昌侯自我膨脹起來，也懶得再同往常一樣，非要再指名一個人護送他面聖，便喜滋滋的同羅大人前往章華宮。

　　章華宮門，兩個困頓的侍衛趁著黎明前的一點兒黑暗，打著盹。文昌侯擺出一副嚴厲的口吻，教訓道：「你們倆是怎麼當差的？這要是有人對皇上意圖不軌，就你們倆這樣能夠保護皇上周詳嗎？」

　　那兩個侍衛驀地聽到當頭棒喝，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才注意到是文昌侯到了，慌忙揉了揉眼睛，等文昌侯訓斥完，這才遣了一個進去通傳。

　　羅大人問文昌侯道：「可需要微臣陪侯爺進去？」

　　文昌侯也不及細想就搖了搖頭，看了看羅大人領著的一隊羽林軍，「不用啦，你就在外面等著。」他也懶得再囑託，看著門口那兩個侍衛的樣子，絲毫看不出有任何氣氛不對的地方。

　　文昌侯由馮廣領著，春風得意地走進章華宮。大殿之內有些刺眼的亮光，讓文昌侯下意識地閉了閉眼，適應了之後再睜開。只見董清秋和明月松分列在上官凜的左右，上官凜坐在禦案之後，笑吟吟地看著文昌侯，「國舅，昨天夜裡，護城河邊眾文社士子為國舅祈福，聽說圍觀者達千人之多，沒想到國舅在民間有如此威望，朕往常都忽視了。」

　　文昌侯心裡得意，臉上卻也毫不掩飾地表露出來，「老臣都是為皇上辦事，這麼多年來，鞠躬盡瘁，從不曾為自己謀私，這才有此一日的。」

　　上官凜對文昌侯的大言不慚不以為意，只是笑道：「那麼，依文昌侯之見，朕應該給國舅封個什麼爵位好呢？」

　　文昌侯微眯著眼睛，「老臣不敢居功。」這算是對上官凜的客套話，只是那話語裡還是掩飾不住內心的權欲。

　　上官凜抬起手遞給旁邊的董清秋一卷綾錦，「董卿，將朕的聖旨宣讀出來。」董清秋雙手接過那聖旨，手觸摸著那滑膩的織品，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展開卷軸。滿是祥雲的聖旨讓董清秋下意識地就欣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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