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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文昌侯近來心情不錯,聽得太妃抱怨,不免為皇上開脫道:「皇上以國事為重,昨日是有事在身。」他們都沒有把齊雲山族人劫持上官凜的事給公佈出來。這樣的新聞于皇室於朝廷都未必是一件好事。

  太妃也不好在這件事上糾纏,轉開話頭道:「皇上不來看我這老婆子也就罷了,可是後宮裡好好地放著兩位皇妃,皇上卻也看都不看一眼。侯爺,您倒是說說,這為皇家開枝散葉也不算大事?」

  上官凜臉色一暗,心裡明白定是貴妃又跑到太妃那裡去告狀,把她抬出來對自己施壓。上官凜上前要去扶太妃,「兒臣晚些時候就去。」

  董清秋在旁邊聽著,不免為上官凜覺得可憐。他好歹也是一國之君,這想寵倖哪個妃子,不想寵倖哪個妃子,應該是由他決定的,怎麼在太妃的口裡,他就是一頭種豬了?

  太妃聽得這話,臉色稍稍好些,一抬頭看見上官凜那張慘然的面孔,不禁大駭,「皇上,您這是生病了?怎麼臉色這麼差?」

  上官凜同文昌侯說話的時候,一直坐在禦案之後。文昌侯老眼昏花,看不清他的模樣,可是他現在離太妃近在咫尺,太妃一仰頭,湊著燈火燭光,卻將上官凜看得清清楚楚。

  上官凜鬆開手,退回禦案之後,敷衍道:「沒什麼,朕一夜沒睡覺,身體有些乏了。」

  「我看不像啊。皇上,哀家還是請太醫來給皇上瞧瞧才是。」太妃無論是出於自己安享晚年的角度考慮,還是對上官家負責的意識,多多少少都比較關心皇上的身體,「皇上每日裡都把心思放在國事上,宮裡不顧著,連自己的身子都不顧怎麼行?」一扭頭就鐵青著臉訓小太監竹閑,「是怎麼服侍皇上的?咱大楚就一個皇上,連皇上病成這樣也不知道找太醫來嗎?」

  竹閑嚇得屁滾尿流,今天真是倒了大黴,在章華宮挨皇上的罵,去傳話又被江妃訓了一通,這時候,卻又被太妃罵起來了。

  董清秋在旁邊看著母子倆的尷尬。皇上不想讓太妃找太醫,但太妃對皇上實在關心,又非要竹閑去找太醫過來。文昌侯也勸著小太監去把太醫找來,皇上不好再推脫,只是故作鎮定地坐在龍椅上。

  這太妃不知道上官凜是什麼原因弄成這樣一副面容,她董清秋可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裡說起來,也就只有自己是個外人吧?家醜不能外揚,否則上官凜也不用偷偷摸摸上島不是?

  董清秋想著一會兒太醫要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皇上是腎虛,那皇上非得遷怒自己不可,這可不是暴露她的好時候。

  「皇上身體不適,該多歇息才是。微臣自當協助皇上、侯爺將京城大小事宜料理好。」董清秋擺出一副為國為民的模樣,「皇上,微臣先到京兆尹衙門去熟悉一下,心裡好有個譜。」

  文昌侯自然不知道董清秋心裡盤算著這些小心思,制止她道:「董相公,夜裡衙門也不辦公。董相公新上任,想來衙門明日才能給相公安排轎輿。董相公還是坐老朽的轎子一起回去罷。」

  董清秋來的時候便同文昌侯共乘一大轎而來,又暫住在他的府上,深更半夜的就要一個人先走,好像是有些說不過去。董清秋便不再言語。

  上官凜見太妃和文昌侯堅持要尋太醫,倒也懶得制止。

  太醫一時過來,便被太妃好好地訓導了一番,說是皇上病成這樣一副模樣,平日裡都是怎麼當差的云云。

  太醫唯唯諾諾,上前就要替上官凜把脈。太醫還沒來得及將把脈的專用手枕給送上,只是小心翼翼地抬眼一瞥,就不禁大驚失色,「皇上,怎地元氣耗傷至如斯田地?」那誇張的神情,在董清秋看來實在是好笑。

  上官凜見太醫的鬍子都要被他自己給吹起來了,看著就覺得心煩,「行了,太醫,朕近日練功岔了氣,倒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你給朕開些補益丹田的良藥就是。」

  上官凜這麼說,太醫卻不可能就這樣做。聽得上官凜元氣大傷,太妃更是作勢關心起來,「怎麼如此嚴重?太醫,皇上可不能有任何閃失啊。」

  那太醫自然應承,小心翼翼地為上官凜把起脈來。上官凜身子虛得要命,以太醫的水準,怎麼可能覺察不出來?太醫一邊替皇上把脈,臉上的表情則越來越晦暗不明,看得旁邊的太妃和文昌侯都是憂心忡忡。

  太醫心裡犯起了嘀咕。皇上這脈象明顯是腎虛虧損,難道是皇上與貴妃娘娘們縱欲過度的原因?可是又不像啊,陰陽失調,以極端的方式竭欲,體內那股子邪火雖然泄了出來,卻像是用旁門左道宣洩而出,既傷了元氣,又沒有徹底,餘毒猶在。

  太醫怎麼都想不明白上官凜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好一會兒,太醫起了身,朝上官凜作了一揖。太妃就問了上來,「皇上這身子可要緊?」

  上官凜冷冷地看了太醫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言。

  太醫接過上官凜這眼神,心裡就琢磨開來,皇上這眼神是啥意思呢?

  太醫心裡惴惴的,只得隱晦地說道:「皇上身子雖無大礙,但近來需要好好調理才行。皇上龍體底子好,可近來太過憂勞,一樣傷身。」

  太妃一愣,有些不明白了,「太醫,你方才不是說,皇上元氣耗損的厲害嗎?怎麼這時候又說無大礙了?」

  「這個……皇上元氣確實損傷不少,好在皇上自幼習武,還保得自己的真元,假以時日,自當恢復。」太醫抹了抹額頭的汗,圓著自己的話,「只不過,皇上,也要多注意身體,否則性命堪輿啊!」

  太醫點到即止,倒是把一頭霧水的太妃和文昌侯給急得半死,「注意什麼?」

  上官凜接茬道:「朕知道了,好好歇息幾日就是。」

  太妃點點頭,「這樣也好,皇上多去陪陪江妃、傅妃才是,也該為我大楚的後嗣多上些心。」她還當上官凜是因為國事煩勞呢。

  「不可!」太醫一聽太妃讓皇上多為後嗣上心,不就是要讓上官凜再去行房嘛。他下半身就還剩半條命了,哪裡經得起這折騰。太醫一著急,就脫口而出道,「皇上要是耽於色欲,只怕損傷腎精,精傷則氣餒,氣餒則神散,到時候傷的又何止是元氣?神要是散了,只怕命都去了一半,皇上的龍體怎好得了?」

  聽得太妃和文昌侯都目瞪口呆,太妃嘴角都要抽搐了,「這……這是什麼話,自古男女和順,陰陽調和,乃是人倫之大常,怎麼在你口裡就變成了損腎精、傷龍體的事了?這真是聞所未聞。」

  太醫被太后這一說,臉都漲紅了。上官凜卻趕緊說道:「太醫說得倒也有理,朕練功岔氣,本就傷了元神,確實需要休息幾日。我看就按照太醫說的辦吧。」上官凜沒想到找太醫來倒給他自己找了一個不去找江妃、傅妃的好藉口,不由松了一口氣。

  那太醫聽得皇上一個勁兒地說自己是練功岔了氣,自然是只有附和著。

  太妃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二人一眼,沒有吱聲。

  旁邊的董清秋臉上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還不忘在旁邊提醒著皇上要注意身體之類的客套話,心裡的笑意早已隱忍不住了。

  太醫正要開方,上官凜就打發太醫回太醫院製藥送來,臨別還不忘用眼神示意他小心些。太妃沒能夠把皇上說服,反而讓上官凜找到了一個更好的理由不去後宮,不禁有些悻悻地就要離開。

  董清秋便也和文昌侯一起告退。臨出門的時候,上官凜低頭看了一眼董清秋的雙足,淡淡地說道:「咦,董卿的腳倒不大呢。」

  董清秋心裡一凜。他一定是想到了自己在他旁邊留下的那只鞋吧,這孤竹國的女人雖然沒有裹足的習慣,但女人終究還是比男人小了不止一個尺碼,沒想到上官凜這麼快就注意到那只小鞋了。董清秋淡淡一笑,迎著上官凜看似隨意的問話,「皇上,清秋身形瘦小,又是區區的文弱書生,腳自然也小。皇上可是在笑話清秋?」

  上官凜沒能從董清秋的臉上捕捉任何資訊,「董卿多慮了,朕不過是隨便問問。畢竟,有些稀罕。」

  董清秋不解地笑笑,同文昌侯告了退。上官凜能憑那一隻小鞋子說事嗎?她大方承認,以他這種城府極深的性子,定然認為別人是故弄玄虛,反而懷疑不到她的頭上。就讓他一個個猜去罷。

  只不過,這世界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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