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兩隻前夫一台戲 | 上頁 下頁 |
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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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鋪天蓋地的急雨之中匆匆回首,但見正待騰躍追蹤而來的攝政王被一左一右兩個和尚架住胳膊,「施主留步!寺院清淨地,何苦為難婦孺幼小?」 那人面色一冷,竟似急火攻心,生生運氣掙脫兩個高手的壓制,嘴角沁出一縷鮮紅,踏過雨幕便要追來。 我咬牙轉頭一手撐了石壁起身,一手抱著宵兒一瘸一拐往山下挪。 又是一把閃電劃過頭頂,直劈我身後而去,一聲脆響引得我再次回頭,只見一棵參天銀杏被攔腰劈過,截斷倒塌,正擦著那人鼻尖而過砸在他面前,他足下一絆,跌倒在地,「妙兒!莫走!宵兒~」 那人在一片泥濘之中似瞬間失了方向,一雙手胡亂地在虛空之中抓著,不辨東西南北,淩人的氣勢登時被大雨滌蕩全無,刹那間,那夜火光之中的無錯彷徨再度重現,孩童一般脆弱無助…… 不能聽!不能看!我伸出一隻手捂著耳拼命搖頭,強制自己閉眼回轉過身堅定地往下行去。 下一刻,我懷中的宵兒卻掙扎著掙脫了我的手臂滑下地去,雨中,一雙鳳眼翦翦盈盈望向我,奶聲奶氣道:「娘親,小舅公什麼都瞧不見,宵兒不能丟下他……」 看著宵兒雨幕中跑向那人,我為他拼出的一身氣力霎那被抽得乾淨,再撐不起心中的萬鈞之重,足下似經脈盡斷,跌倒地上,疼得剜心噬骨手指都蜷了起來。 我想哭,可是卻不知該怎麼流淚,在絕望與惶恐之間游離,唯一的感覺便是傷!傷!!傷!!! 絕望自己瞬間的心軟,惶恐自己須臾的停頓……究竟要怎樣才能心如頑石無堅不摧?裴衍禎!你欺人太甚! 我心中絞痛雙目一黑,便再無知覺。 …… 再次醒來時,四周寂寂,帳外油燈如豆孱弱非常,我只覺額頭被碾過一般疼痛,伸手欲撫額際,卻怎麼也抽不出手來,待雙目漸漸適應這幽暗的光線後才依稀看清,一人渾身淋漓透濕正抓牢我的手坐於床畔,前額趴在交疊的手上,似石化入定一般紋絲不動。 我那只手被握得近乎麻痹,只得伸出另一隻手去推,那人卻仍舊巋然不動,唯所觸之處一片灼燙……莫不竟是暈厥過去了? 我坐起身來正待喚人,便聽得兩聲「得得」叩門聲,原是寺裡的一個小師父來送姜湯,見我伸手在掰那人手指,搖搖頭道:「女施主不必做無用功,方才廟裡兩個會武的師兄合力也未能將這位施主拉開,方丈也來勸過,這位施主卻是軟硬不吃,濕衣都不肯換,執意守於榻前。」 「他……他昏過去了。」我打斷小師傅的話。 小和尚上前一看,便急急出門喚來兩個師父,二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將其手指掰開,那修長慘白的手指似在昏厥之中亦有意識,牢牢抓緊我的手,手臂緊繃,一絲一毫都不懈怠。 無法,總不好眼見廟裡的師父為難。我起身下了榻,讓兩位師父將他抬於榻上,我既不得掙脫,便只能由他握著手倚在榻旁竹凳上。 方丈給他把了脈,斷道:「這位施主脈象不穩,應曾罹患重症,稍有風吹雨淋必得風寒,須得靜養。更兼心脈鬱結凝滯,十二經脈受阻,心病之重,病入膏肓,藥石罔效,老衲現下開個方子也只能權作退熱去燒之用,治標不治本,唯有放下心中千鈞重,其病方得不治自愈。」 我聞言不語,老方丈歎了一句,抄了個方子交給小師父。 榻上人被灌下藥後約摸一炷香的工夫便開始發汗,輾轉反側,眉頭緊皺囈語不斷。之後,不知夢見了什麼,面色益發青白,將我的一隻手越握越緊,力氣之大近乎要將我的一把指骨碾做齏粉。 我痛呼出聲。 他應聲乍然醒轉一下坐起,脫口便喚:「妙兒!」 我趁勢抽出手來,卻被那力道震得退了幾步直至門邊。 但見他從夢中驚醒,握了握空空如也的手心,臉上一片空白,僅有的一絲血色疾速褪去,一雙點漆烏目空蕩蕩淒惶惶,下一刻,便從榻上一躍而起,跣足於地,撞翻桌椅藥碗狼籍一片,一路摸索毫無章法。 「妙兒,你在哪裡?」 我不應不動抱攏身子蜷在門邊,埋頭於雙膝之間。 直到一雙冰涼的手小心翼翼地撫上我的脊背,卻又似被滾水燙著一般,急速一縮,聞得他呼吸一窒,下一刻,我便被他囫圇納入懷中。 「妙兒,你還在……還在……」一句劫後餘生一般的長長太息。 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假裝從此陌路呢?既然看不見了,那麼,便當不識、不知、不認得,再互不相見。作甚要這樣逼迫我,將我迫至退無可退的逼仄角落裡? 舊年成灰,經年蒙塵。那些凝滯了的時光被放出匣子,荏苒歲月四處流溢,輕描淡寫,伸手一拂,指尖便是一片荒蕪。 幾滴滾燙的液滴落在我的背上,濡濕了本就濡濕的衣裳。 「妙兒,再也不要離開我了,好嗎?兩年,整整七百三十六日……日日午夜夢回都是絕望,心口斬刀瀝血……我可以習慣孤獨,習慣煎熬,習慣想念,卻永遠不能習慣看不見你……」 我木訥訥直直看著遠處,自言自語:「我什麼都沒有了,一無所有,真的。你不必再假裝對我用情至深了,我過去很傻,什麼都當真……只是,我連性命都拿來取悅你了,你以為我還能剩下什麼呢?說吧,你如今還想要什麼?宵兒嗎?我唯一的念想,你也要拿去嗎?」 ——以下章節為出版書手打—— 第四十七章 裝珠櫝?櫝中珠?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單手將前襟解開稍許,探入中衣內取出一個物什,摸索著掛在了我的脖頸上,帶著溫熱的氣息和他特有的墨香,沉甸甸地墜在了我的胸前。 我低頭看了看,伸手握著緩緩摩挲,竟似雙眼亦不能視一般,不可置信地一點一點摩挲了一遍。 那是我娘給我的骨雕小鹿,蠟封嚴絲合縫,昭示著從未被打開過的完璧。 「妙兒,我不會與你爭搶我們的孩子,」他低下頭將鼻尖抵著我的鼻尖,雙目凝神流光,竟叫人錯覺與我對視一般,氣息緩緩拂過我的面頰,「亦不要這陸家的財。沒有你,我一貧如洗,便是十倍百倍陸家之財傍身,也不過是個潦倒至極的蓬門篳戶……過去,我做錯了許多事……做了許多錯誤的決定,寒了你的心……」他的臂膀不著痕跡地抱著我收攏了幾分,審慎而小心,「可是,妙兒,你可能聽我一說?」 我握緊鹿墜,低頭不語。 他抱緊我,將下頜靠在我的肩窩上,不讓我看見他的面孔,聲音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妙兒,別丟下我一個人,別再讓我夜夜對著硬冷的棺木,對著用盡一切辦法也無法留住只能一寸寸被腐蝕的冰涼屍身,錐心噬骨……留在我聽得見觸得著的距離內,可以嗎?」 我望著窗外成片成片的石榴樹,低低歎了一口氣,「榴子、留子,你做甚讓我吃了兩年有餘的避子藥,卻又讓我生下宵兒?而你又可曾知曉那些藥有可能讓我今生都無法生育?」 「知曉。」他沉聲開口,口氣絕決,「便是你我二人因此終生無後,亦不能讓你以性命為博!皇帝早疑心于我,若你有孕,母子必遭毒手。我絕不能讓你因此涉險。」 他稍一轉頭,耳廓後的一顆淡得幾乎氤氳不可見的痣赫然正對我的眼角,「宋席遠登門求親並非經我授意,我若授意他娶你,又如何會連夜藉故尋釁將他拘至衙門問話,之後又派人燒了宋家天一閣後倉?只恨他竟提前上門迎你,展越拘他之時已是禮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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