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兩隻前夫一台戲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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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一件俗之又俗的圍裙,系在他身上卻有種別人學不來的出塵韻味,連帶著一旁地上笨拙的冬瓜土氣的大蔥都一併與有榮焉雅致起來,仿若可與那荷塘月下的芍藥柳榕競相媲美。 我一時愣了愣,直到瞧見他明眸中漾起的漣漣笑意方才低了低頭回神問他:「你怎麼還沒吃飯?」 「可巧剛才他們採辦了些新鮮菜蔬回來,我便順帶看看。」他不甚以為意,淺笑了下。 我看了看他手上的水芹菜和腰間的圍裙,想起那本來指間應執的朱砂筆,腰間應佩的玉綬帶,心中融融一動,鼻尖又酸了酸,垂下眼簾低低道:「委屈你了。」 聞言,見他放下水芹菜,起身靠近我,將額頭抵在我的發間,呢喃嘈切道:「這是什麼話,我如今甘之如飴尚且來不及,又豈有委屈之說?古人有云: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我如今可算得巨隱隱於廚,真正算得是塞外隱士了。況且,食君之祿,分君之憂也是應當。只是——」聽得他拖了個長音在我發間輕輕一笑,幾分調侃道,「只是我這般忠心可鑒日月可表,君可有賞?」 第二十四章 小白兔?椰菜花? 我面上一熱,別過頭去,想了想又抬起頭,對上他那雙浸墨染月的烏眸,「有賞,自然有賞。便封你做個『沈府掌勺第一廚』,可好?」 裴衍禎目盛淺波望著我,伸手脈脈撫上我的眼尾,答非所問道:「宵兒長得真像你,尤其這雙水灩鳳目更是肖似非常。」他低下頭,挨得近得不能再近地貼了上來,雙手擒住我的手腕,「妙兒,你可是原諒我了呢?」唇間吐納暖暖地擦過我的唇瓣,悠悠,幽幽地散開去,刹那,心中有弦被輕輕撩撥了一下,一串羽音泠泠而過。 我懵懵看著他驀地鬆開我的手腕,伸手入懷掏出幾片薄薄的東西放入我手中,「我說過一年雕一對皮影人給你,今年已是第四年,四年,思念,兩諧音。衍禎一刻也不敢或忘自己的承諾,妙兒可還記得呢?」 我垂頭看著掌心那四對栩栩如生的皮影小人兒,指尖動了動,明明曉得正宗裴氏流收妖化敵大法所向披靡無人能敵,卻止不住眼中一串水珠「刷」地一下落了下來,我想,即便我真是只山間僻野小妖,碰上裴衍禎這樣道行高深的捉妖法師,被捉拿降服了也是情有可原的,並算不得我意志薄弱,只是在劫難逃罷了。 「妙兒,莫哭。」裴衍禎攬著我輕輕搖著拍撫我的後背,突然,卻聽他道:「妙兒,當心!」一下將我推了開,伸手一擋,臉面一錯閃避開來。一連串動作短促流利,毫不拖泥帶水。 我抬頭,但見他手心正中一串紅豔豔的水漬正伴著幾顆幹黃的辣椒籽慢慢淌下。我尚未明白過來怎麼回事,湯圓小小的身子已擋在我面前,手中舉了個魚鰾做的水囊,囊中飽飽一泡辣椒水對準裴衍禎的眼睛,聽得他用糯米一樣軟軟的聲音震懾裴衍禎道:「不許打我娘,我有辣子水!」全然忘了平日裡對裴衍禎的畏懼,一臉深仇敵愾,亮晶晶的兩隻眼睛瞪足了圓,水潤潤的嘴也嘟了起來,活脫脫一隻張牙舞爪的小白兔。 裴衍禎想來從沒見過湯圓上陣殺敵的英勇模樣,一時難免錯愕,旋即失笑,掏了絹帕將手中辣椒水拭去,彎下腰身溫和問湯圓:「宵兒怎麼說我打你娘親呢?」 湯圓警惕地護著我退了一步,奶聲奶氣地言之鑿鑿:「你打我娘後背,將她捶得都哭了,我都瞧見了。」 裴衍禎撫額,啞然失笑。 我蹲下身,抱過劍拔弩張炸起羽毛的湯圓,安撫他,「宵兒乖,娘親沒有挨打。」湯圓將信將疑看了看我,似乎還是不信,我只得對他道:「不然,娘親打回來好不好?」說著我站起來對著裴衍禎的後背意思著拍了幾下,湯圓方才稍稍滿意,將辣椒水矜持文雅地揣回袖兜中。 裴衍禎由著我們母子前後夾攻,十分配合,片刻後,蹲下身將湯圓的一隻小手握入手心裡,循循善誘問道:「宵兒可想要個爹爹呢?」見湯圓面有疑惑,又道:「爹爹會將宵兒和娘親當成世上最重要的人來保護和疼愛,宵兒以為可好呢?」 湯圓不動聲色地偎向我,抱過我的臉伸出小小的手將我腮上殘留的淚漬抹去,信誓旦旦道:「娘親莫怕,宵兒保護你!」繼而看了看灶臺上的魚湯,轉向裴衍禎,奶聲奶氣堅定道:「我娘有我保護,不用爹爹。」 這童言無忌生生將了裴大法師一軍。裴氏流收妖化敵大法首次鎩羽而歸,難得見裴衍禎露出幾分無奈的神情。 湯圓眨了眨眼,委屈怯怯問我:「娘親要找爹爹嗎?娘親是不是不信宵兒呢?」 我忙道:「信。娘親自然信宵兒,娘親只要宵兒保護,不要爹爹。」湯圓得了我的保證文靜乖巧地笑了,揉了揉眼扯著我的袖擺道:「好困。」 我抱了湯圓,伸手握了握裴衍禎手心安撫他道:「宵兒困了,我送他回去歇息,你也早些把晚飯吃了吧,莫要傷了身子。」 好容易將宵兒哄睡著,我也乏了,回了廂房摒開綠鶯正預備歇下,卻不想那本來閉眼孵在銅架子上的鷯哥忽地睜開眼,朝著窗外一輪皎皎滿月激動地撲扇開翅膀,嘴巴反復張合卻愣是沒能發出個音,最後乾脆張開雙翅呼呼扇了幾下飛離銅架飛出窗去。 我一時有些奇了,這鷯哥雖然從未拴過腳鐐限制它,卻也從不曾見它願意挪出那銅架子過,更莫說飛。典型一只好說不好動的大爺架勢,今日這般一反常態……我看了看窗簷上高懸的大月亮,心下一毛……莫不是中了什麼蠱? 這般一琢磨,我便不由自主跟在這鳥兒撲棱的方向去,想瞧瞧它究竟要去哪兒,拾路跟著它穿過幾重月洞門到了後園,但見它扇了兩下翅膀劃過夜空穩穩當當停在了一人肩上。 那人寬袍玉帶背對圓月,習習晚風之中袂裾飛揚,一雙平日裡似嗔還笑含情目此刻只覺烏眸黑睛看不清神色,唯有淡淡月華絲絲縷縷透過他發間縫隙將銀輝塗灑一地。我只覺心中莫名一悸,往後一退,卻未料踩倒了一株盛放的火芍藥,腳下一絆正覺不穩,卻已被人伸手扶住。 「妙妙。」 宋席遠傾身扶牢我,一雙桃花半月多情目一如往常,仿若亙古未曾變幻過。我從他手中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尚未放下,卻被他再次捉住,我再次抽手,他再次捉住……如此反復十餘來遍,我預備抽手轉身不再理會他,卻不想怎麼也抽不出,一雙手被他握在手心拽得生疼。 宋席遠欺身上來,眼中光暈明暗不定,鷯哥呼扇著羽翅從他肩頭飛離,漆黑的翅膀遮蔽了我頭頂的月光,「妙妙,你可以反復從我手心脫離,這過程我不在乎也不屑,只要最後握住你的是我即可。」 腳底升起一股莫名寒涼,再次看他,那鷯哥已飛開停在屋簷角上,月光清明照在他的臉上,卻是一張狡黠含笑的桃花臉,「妙妙,我這情話說得可磅礴?可有氣勢?」 我立時三刻將他推搡開,抽身站於兩尺開外,「你如何夜半會在此處?」 「裴衍禎為何會在沈家,我便為何會在沈家。」宋席遠眼角輕輕一挑,不以為意答道,繼而,俯身就近一折,摘下朵初初綻放的白茶,遞與我道,「妙妙,自今日起我便是沈家的花匠,小姐喜歡什麼花啊草啊的只管吩咐,席遠聽憑差遣。」 「花匠?」我一怔,「誰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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