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兩隻前夫一台戲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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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綠鶯捧了半籮香燭,我一路從大雄寶殿內的釋迦牟尼佛開始起拜,藥師佛、彌勒佛、南海觀音、四大天王、十八羅漢……挨個兒上香上過去,見神便拜,正暈頭轉向拜到不知哪位神仙處,聽得一旁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喃喃道:「求神仙保佑我找個和衍禎哥哥一般才貌雙全的好夫君。」片刻後又補道:「讓沈家那個什麼小姐不得好下場。」 我抬頭看了看端坐在供奉臺上的神仙,不是別個,正是嫺靜親和的送子觀音,手中還抱了個穿肚兜的瓷娃娃。再轉身看了看一旁合掌虔誠祈禱的香客,是個俏生生水靈靈的姑娘家,約莫也就十七八歲,想來畢竟年輕了些沒有我這許多人生閱歷,遂好心與她道: 「姑娘,這座上觀音娘娘司管的是送子,若求姻緣還是隔壁月老廟裡的月下仙人靈驗些。」我想了想,語重心長又勸解了一句,「另外,據我所知,不管哪路神仙好像都只管佑人平安,坑人害人這事兒想必是不大受理的。」 那姑娘睜開眼斜斜瞅了我一眼,鼻子裡哼出一口冷氣,傲氣沖天道:「本宮……本姑娘有求,誰敢不管?!」 這口氣……聽著有幾分熟稔。 未待我琢磨出到底熟稔在何處,她已高高抬著下巴尖兒轉身離去,身後跟著一男一女,那走路的步子一看便知是練家子。頃刻,這主僕三人便消失在了香客如織的大殿裡。 「小姐,剛才綠鶯分明聽得那人愛慕姑爺……哦,錯了,是舅老爺,還咒小姐!」綠鶯捧著幾隻金箍棒一般粗的香柱子嘟嘴嚷嚷,模樣十分滑稽。 我順手將手上香灰在她袖擺處蹭去,低頭笑了笑。 裴衍禎是個禍水才子,宋席遠是個風流財主,左右沒一個好的,誰叫我倒黴一前一後嫁了這樣兩個夫婿,被個思春的姑娘家咒咒也是家常便飯舉手之勞之事,沒什麼大不了。 只是,過去我只是捕風捉影曉得一些,今日聽得一人親自在我面前這般虔誠詛咒我委實叫我心裡有那麼一丁點兒不順暢,怨來怨去最是怨裴、宋兩個罪魁禍首。 「小綠,走吧。」我大腹便便轉過身便往殿外去。 「小姐,這香不燒了嗎?」綠鶯跟在後面咋呼。 「不燒了,我們買小人去。」 「啊?小人?什麼小人?」 …… 出了大明寺,我在廟外繞了一圈,果然瞧見了擺攤子的王大仙,他那雙賊精賊精的老鼠眼自然一下便瞅見我了,本來眯縫的瞳人一下瞪得銅錢一般大,顛顛兒熱絡道:「沈大小姐來上香?今日是要在我這兒蔔上一卦兒還是買點香燭?」 這王大仙平日裡就紮在這大明寺外,打的是算命卜卦的牌號,行的是擺攤揩油之事,別瞧他那擔子小,裡面什麼東西都齊全,上至蠟燭香紙貢果平安符,下至紙錢冥幣小人桃木劍,樣樣齊備。本來這些東西和別家商鋪賣的無甚區別,只是他一張嘴巧舌如簧,總能說得玄乎其玄仿若天上地下獨此一家般,不少耳根子軟的香客便被他誆了去,常常不免花雙倍的銀兩買了他家東西。雖說此人市儈了些,卻頂頂能說,天南海北什麼都能侃,彼時我初離開宋家時,常來此燒香問卦,一來二去便認得此人,若有閑悶時到他這兒聽聽段子,倒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今日我卻不想聽他胡吹海侃,遂開門見山道:「給我來兩個紙頭小人,男的。」 那王大仙四下瞧了瞧,恨不能一下捂住我的口一般戰兢脫口道:「哎喲喂,我的沈大小姐,你買便買,這般嚷嚷出來還讓不讓我做生意了?如今不比過往,現下可是裴大人坐著那知府的位子,這位爺兒斯文高雅最是見不得這些怪力亂神的,查辦這巫蠱之術可嚴了……」 忽地噤聲一頓,怕是想起裴衍禎是我娘舅之事,眼睛滴流一轉忙補道:「當然,有裴大人這樣的父母官正是我等百姓的福祉。」 「你莫與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只問你有沒有紙人,你若沒有,我便去尋別家了。」我不耐打斷他。 他立時三刻便道:「有,怎麼會沒有,沈大小姐要的東西,便是沒有我王大也要變個有的來。」一邊神神叨叨慎重從攤頭底下翻出個烏漆麻黑的布包裹,一層層揭開,掏出兩個小紙人詭秘地悄悄遞與我,擺出幾根鋼針,低聲鬼祟道:「沈大小姐若是想咒哪個人只需將此人的生辰八字寫在上面,拿這鋼針紮這小人,包管一咒一個靈驗,紮哪兒疼哪兒。一兩紋銀一個。」 我正拿了那小紙人左右看著,不防聽見一旁一個清脆的聲音道:「這是什麼東西?」 回頭一看,正是方才廟裡的那個姑娘,正好奇地睜著兩隻溜圓的眼瞅著我手上的小人。那王大仙豈有放著送上門的客人不拉攏之理,當下便對這姑娘如是這般這般解說了這小人的用途,那姑娘聽得兩眼興奮放光彩,當下便說要買個女的紙人。 我默了一默,對王大仙道:「我二人合起來一併買了你三個小人,你這價錢可要算得便宜些,就十五文一個吧。」 那王大仙割肉一般扭曲著,「您這價殺得忒狠了些,看在您也是熟客的分上,就算二十文,可好?」 「十五文。」我一口咬定。 不料一旁那姑娘非但不領情還拿眼角瞥了我一眼,滿目鄙夷,「錙銖必較!庸俗!」言畢,讓身後僕從丟下一錠白花花的銀兩揚長而去。 所以說,好人做不得。 我歎息著拿了紙人扶著肚子便走,聽得王大仙嚷嚷道:「沈小姐,您的錢可還沒給呢。」我回頭努了努那錠起碼十兩的銀子道:「不是這冤大頭一併付了嗎?」 王大仙訕訕陪笑,「沈小姐真會借東風……」 本來以為燒了香,晦氣多少去了些,不想車子剛在家門前停穩,便見護院大牆外赫然多出一圈板正板正面帶煞氣的護衛,管家見我下車,忙一溜兒小跑過來道:「小姐,皇上來了,聽說晚上要在大宅用晚膳,如今正門怕是走不得,老爺吩咐我讓您從偏門回廂房。」 我就曉得皇帝陛下雖說住到宋家,斷不會放過揩我們沈家的油,不曉得除去這頓晚飯,此趟下江南我們沈家得墊多少銀兩進去才能叫這萬歲爺滿意……我搖了搖頭被綠鶯扶著自偏門回了房。 凳子還未焐熱,便聽得門外有人唱諾:「皇上賜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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