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起，胭脂滅(55)_安安

五五

　　無論是臨昭還是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的淩峰都愣了一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胭脂會救奚桓。

　　不過，這種短暫得不能再短暫的停滯只是眨眼之間的事情而已。剛趕到的霧烈侍衛與蒼隱殺手及精兵立即混戰到一起，亂作一團，打殺聲一浪蓋過一浪。

　　然而，燕陌始終不明白胭脂為什麼會有如此舉動。他想起胭脂曾說過漕江彼岸是她的家鄉。難道是因為這個？因此他大聲質問她，「胭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因為你曾經是蒼隱國人？告訴我為什麼？」他一直想讓她成為自己一生的伴侶，所以他必須知道原因。如果她不能與自己齊心，那他所構想的一切憧憬還有什麼意義？

　　有了修越派來的侍衛，雙方力量懸殊縮小不少。但從總體人數上看，兩方人馬還是不成正比，奚桓仍佔有絕對優勢。胭脂左右盤算後，認為這是逃離的絕佳機會。她心疼地看看燕陌肩上的傷，來不及細想，抓住燕陌的手便要拖走他，道：「快走！」

　　誰知聽了燕陌所說的話後，奚桓一把從後邊撈過胭脂的腰，只覺其盈盈不堪一握，道：「不，你不能走！他說你是蒼隱國人？」如果她真是蒼隱國人，為何卻做了霧烈的皇后？他一定要問個清楚，上一次她為什麼不殺自己，這一次她又為什麼救自己。

　　兩方正交戰激烈，本就虛弱得不堪一擊的胭脂冷不丁被奚桓這麼一抱，抓住燕陌的手霎時鬆開。她不禁失聲叫道：「你幹什麼？」

　　「放開她！」燕陌以為奚桓是想以她要挾自己，趕緊舉起劍，做好刺殺姿勢，目不轉睛地盯住奚桓。他緊張得手心沁滿汗水，佈滿額頭的汗水亦接二連三地滾落。

　　總覺得她與自己有著某種聯繫，但奚桓又實在是想不出她與自己究竟有過怎樣的交集，竟然不顧燕陌近在眼前的威脅，將唇湊至胭脂耳垂處，問道：「告訴我，你為什麼救我？」

　　「不該問的就不要問。」胭脂抬肘猛地向後擊向奚桓的腹部，借此脫離他的擁抱。

　　這時，燕陌趁此空當，舉劍從胭脂身體左側朝奚桓狠狠刺去。而另一邊，誤把胭脂脫離奚桓的那一個力道頗輕的反肘攻當做是殺招的臨昭膽戰心驚，一手拉開奚桓，另一手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劍刺向胭脂後背。

　　「不要殺他！」胭脂面無血色地尖叫。幾乎是同時，奚桓也叫了起來，「不要殺她！」

　　兩人驚人的默契將幾個人都嚇了一跳。而就在下一刻，胭脂的左手死死地抓住了疾電，血從她的指縫裡溢出來，滴滴答答的，好不嚇人；而奚桓則以左手扣住了臨昭的劍，亦握了一手鮮血。

　　看著她不停流血的手以及蒼白的臉，燕陌心痛地叫道：「胭脂——」

　　臨昭則有些驚恐地看著奚桓，「聖上——」

　　有那麼一瞬間，燕陌與臨昭都後悔自己刺出的那一劍。但同時，兩人對奚桓、胭脂保護對方的行為也感到十分不解。

　　緩緩放開疾電，胭脂半轉過頭，望向奚桓俊逸的臉龐，眼神中有說不出的複雜。奚桓感應到她眼中的深意，卻並不明白她究竟想表達些什麼。實際上，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好像有一點兒心疼她的手，又有一點兒佩服她的勇氣，還有一點兒想要霸佔她的想法。

　　在兩人對望的一刹那，淩峰揮著自己那把缺了口的劍向燕陌斜刺過去。只要能將燕陌殺死，就能助聖上完成一統四國的大業，即使無所不用其極，也在所不惜。

　　燕陌只得往後一閃，避開其鋒芒，然後朝尚在怔忡間的胭脂叫道：「胭脂，快回來。」

　　「再見了，奚桓，以後我們就做敵人吧！」胭脂呢喃著，轉身奔向燕陌。

　　「不行，我絕不放你走。」奚桓強行拖住了胭脂的手，卻不想只握住她鮮血淋漓的指尖，手一滑，她已脫手翩然而去。這一刻，他突然感覺自己像是被拋棄的人，很可悲。

　　「胭脂，你還好嗎？」燕陌見她腳步踉蹌地奔向自己，趕緊拉了她就退。幾個侍衛上前擁住他們，為他們抵擋殺手的攻擊。

　　感覺頭暈目眩的胭脂明顯支持不住，又見燕陌腰上、肩上都有傷，不禁皺著眉慌亂地道：「快走，不要錯失良機。」

　　燕陌憋足氣，揮劍斬斷肩上的長箭。痛楚再次喚醒他的意識，他咬緊牙關沒有吱聲，拖著胭脂的手，騰身飛上追風，「我們一起走！」

　　「你的傷勢怎麼樣？」一上馬，胭脂便問。

　　「一點皮外傷，算不得什麼！」為讓她放心，燕陌輕描淡寫地道。替她整理好坐姿，他才轉頭朝被圍困在精兵中間的白馬逐月多看了兩眼，「我們怕是沒有辦法帶逐月離開了。」

　　也許是知道不能同追風一起遠走，逐月高昂著頭，朝兩人長長一嘯。

　　胭脂回頭掃了一眼逐月，連帶著瞥了一眼始終望著她的奚桓，心裡很不是滋味，卻無可奈何。誰讓他挑起了兩國的戰爭呢，誰讓他是奚桓呢！但願以後都不要再見到他，否則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胭脂！」燕陌感覺得到她矛盾的心情，不由叫了一聲。

　　她回頭，用手捂住燕陌腰上不停往外冒著血的傷口，歎息一聲道：「快走吧！」

　　「快截住他們！不要傷害胭脂！」眼見燕陌與胭脂要走，奚桓忍著傷痛，一邊奮力揮起幻光砍殺堵住他的霧烈侍衛，一邊朝自己的屬下們嘶吼。

　　殺急了眼的殺手與精兵一聽號召，又一波接一波地向霧烈侍衛發起衝擊，想要衝出攔截，一路追擊。

　　霧烈侍衛則趕緊排作一排，拼命地阻擋不斷向前湧的蒼隱殺手，以贏得燕陌與胭脂逃離此處的時間。他們中間，有的人已經掛彩，有的人鮮血滿面，還有的人高喊著，「保護七殿下與皇后娘娘，為霧烈報仇雪恨。」他們邊呼喊，邊一次又一次地向前沖。

　　刹那間，刀光劍影漫天飛舞，雙方的混戰慘烈至極。

　　臨昭揮舞著鋒利的長劍，一邊為奚桓擋去攻上來的所有劍招，一邊指揮著，「弓箭手，快放箭，別讓他們跑了！」

　　這一聲過後，十來個蒼隱精兵跑至高處，搭箭挽弓就朝燕陌與胭脂一陣疾射。

　　「你們瘋了，停止射箭，不要傷害胭脂！不要傷害她！」奚桓見此，連忙喝止弓箭手。只是射出的箭就像潑出去的水一樣無法收回，全部朝燕陌與胭脂飛了過去。

　　千鈞一髮之際，追風騰空而起，甩足狂奔。如雨的箭矢嗒嗒嗒地在追風後面刺了一地。胭脂與燕陌險險地避過了這一劫，聽著身後震天的廝殺聲漸行漸遠。

　　緊張極了的奚桓見狀，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氣，轉身看見狂躁不安的逐月在不斷拼殺的人群裡騰跳嘶鳴，足尖在地上一點，施展輕功朝它飛掠而去。他剛觸及馬背，便有一柄血淋淋的劍朝他飛來。

　　「聖上小心！」臨昭大聲提醒的同時，閃身過去，要去為他擋劍。

　　奚桓聽得真切，舉劍一撥，卻由於手臂有傷，力道不夠，飛劍只被震偏了方向，驚險萬分地擦著他的肩膀朝後飛了過去，擊中了一個精兵。

　　「臨昭，這裡就交給你了。」奚桓下了命令，抓住韁繩的手一抖，逐月便從人群裡飛躍出去，掠過負隅抵抗的霧烈侍衛，徑直向遠處追擊而去。

　　「聖上，您的傷……」見奚桓單獨一人往前追，臨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趕緊朝旁邊的淩峰打手勢道，「淩峰，快上馬保護聖上！」話聲一落，他險些被人刺中。

　　「是，團主！」淩峰聽令趕緊回撤，準備上馬，誰知竟被人纏住，根本脫不開身，他連眼睛都急紅了。他與臨昭都知道燕陌與胭脂的武功高絕，桓帝一人前行，恐有危險。

　　可這緊要關頭，他們所遇見的都是打定主意以死相拼的霧烈侍衛，居然無法越過半步，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奚桓的身影消失於湖灣拐角處。

　　……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