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狼煙起,胭脂滅 | 上頁 下頁
二八


  聽了他的話,褐衣男子咬緊牙關,他清楚自己逃不過這一劫。只是團主他實在太無情,無情到讓人害怕。跟隨他出生入死整整五年,如今所得仍是悲慘的命運。想到這裡,他不甘心,怨恨頓生,手中鐵鍊突然向正踱著步子的人奇襲而至。

  長髮男子身形未動,他只是很淒絕地笑著,不經意地揚了揚手,四周的殺手甚至還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褐衣男子便已倒地,面色扭曲,四肢抽搐而亡。

  「我說過,不要讓我動手。」他依舊笑著,負手離去,飄飄如仙。從成為殺手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可以對任何人下毒手,除了桓帝。他知道,整個天下都會是桓帝的,而桓帝將是他的整個天下,所以他墮入黑暗,成為殺手中的殺手。

  只見倒地的身軀逐漸萎縮,漸漸化作一攤血水,浸濕地面的白雪,然後再也找不到一絲汙跡。想到團主的功夫已深不可測,眾殺手無不駭然,趕緊追隨他的腳步,一路奔向平城。

  平城距離玉霞關僅兩日路程,雖是座人口不多的小城,卻是對玉霞關至關重要的物資聚集地,向來用於屯集糧草和軍隊。

  胭脂和燕陌一步步靠近並不高壯的城門,滿眼都是蒼隱國的旗幡、駐軍和建築工事。進城的百姓不多,少有幾個挑著貨擔的,也走得很急,看樣子像是平城本地的百姓,神色暗淡,穿著也很破舊。

  燕陌的神色更加陰鬱,血液在身體裡止不住地沸騰。

  胭脂蹙著兩彎眉,看向他道:「殿下,小心行事。」

  就在他倆快到城門時,城門處湧出了數十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個個長槍在手。其中一個手上拿著兩張不知寫有什麼內容的紙正往城門上貼。緊接著,城門處就聚集了不少民眾,沖著城牆上的通告指指點點。不知為何,看了通告的民眾個個臉色緊繃,好似敢怒而不敢言,然後又默默走開。

  「殿下,我們不能進城。快走,離開這裡。」胭脂有種不好的預感,那通告內容肯定不一般,說完拉著燕陌就往路旁閃。

  「這樣吧,我們往回走。剛才咱們不是經過了一處客棧嗎?今晚就在那裡投宿如何?原本兩天的路程,我們一天半就趕到,胭脂,你不能再連續趕路,否則一定熬不住。」看著她兩眼黑了一大圈,燕陌很難受。

  見他打定主意,胭脂答了一句,「好。」心裡盤算著還是得找地方買馬,趕路才夠快,否則太容易被刺殺團追到。況且他們現在已踏入蒼隱國控制的範圍,雖說她與燕陌的功夫都不錯,但萬一打起來,怎能以少敵多?

  往回走了大半個時辰,兩人投宿在了先前經過的來福客棧,只說是夫妻,要了一間房。客棧老闆是個圓臉的中年男子,說不上老實,也說不上油滑。因為戰亂的關係,店裡住客不多,很蕭條。

  趁著店家小二送熱水進房,胭脂多問了兩句。原來城門之上所貼的是一男一女的通緝令。不用想,她也知道,被通緝的人就是自己與燕陌。吩咐小二將飯菜送入房間,待關上門窗後,她才認真地道:「殿下,我們被通緝了。」

  「無須擔心。依我看,刺殺團應該還沒有到平城,所以平城駐軍才發佈通緝令。其實他們這麼做,對我們來說並不一定是壞事。你想想,如果席將軍在廊城得知通緝令一事,肯定能猜到我們已經進入霧烈,這該是多振奮人心的消息。」燕陌安慰她道。

  「萬一被人認出來怎麼辦?」她憂慮地道。關鍵時刻,她不能允許有半點差池。

  「別擔心,剛才咱們進客棧時,店家不是沒有認出來嗎?再者天已快黑,只半個時辰而已,我們儘量別外出露面就行。你先梳洗一下,趕緊休息休息。看你,都瘦了。」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憐惜之意盡在其中。

  她卻像被電到一樣趕緊後退一步,臉色未變,心卻怦怦地跳起來,低著眉眼,道:「還……還是殿下先梳洗!」

  早猜到她一定會謙讓,並且一定會回避,燕陌在心裡歎了口氣,心想她一定是還念著十二皇弟的死。這事擱在任何女子身上,都會難以接受。偌大個天下,像她這般善良的女子少之又少。和她相處時間越長,他就越想呵護她,如此而已。

  他洗好臉,依舊端端正正地坐在銅鏡前,讓胭脂為他束髮。從銅鏡裡看著她肅靜的容顏,看她動作細緻地用木梳反復為他梳理髮絲,然後將髮辮結起來……她的雙手握慣了劍,算不上細嫩,更不若削蔥,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的雙手依然纖巧動人。想起剛進客棧時,她對客棧老闆說他們倆是夫妻,燕陌心裡特別舒服,臉上慢慢佈滿笑容。

  「殿下,好了。」透過鏡面,她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麼,只覺得他笑得很好看,讓人有些著迷。他有方方的鬢角,高高的鼻子,還有一雙黝黑的眼睛,正閃爍著深沉的光芒,與一般年輕男子大不相同。

  燕陌原本還想說點兒什麼,正巧小二在外叩門,送來飯菜,遂接過來擺放在桌上,重新關上房門,坐在桌邊,等胭脂簡單收拾全身上下。

  等二人一身素淨,對坐燈前,已是天黑。幾樣小菜雖簡單,卻也極為可口。燕陌忍不住挑了菜裡的肉絲放進胭脂的小碗,順口道:「多吃些,連日風餐露宿,你一個弱女子,實在難為你了。」

  弱女子!胭脂注視著碗裡的肉絲,扒飯的動作當即停下,氣氛有些尷尬。不久前,在水金城遇見的白裘男子也當她是弱女子。她真的看起來很柔弱嗎?向來以武士自居的她不禁訕訕的,臉微微有些紅。

  「怎麼了?」見她停筷,燕陌關心地道。他當然知道她是不習慣自己說的話。不過,他真的希望她可以把自己當做是一個正常的女子,而非一個強悍的武士。

  氣氛微妙的時刻,房外突然閃過一抹詭異的黑影。正在用膳的兩人同時感覺到門外的異常響動,趕緊閃離桌面,抵靠在離桌幾尺距離的牆體上。忙亂中,胭脂一抬手,掃滅房中的油燈,屋內頓時一片漆黑。與此同時,一個不明物體閃著一絲亮光以奇快的速度穿過門縫徑直飛進房間,直插進飯桌桌面,晃了幾晃,發出一陣輕微的空響聲。

  燕陌與胭脂大驚,各自屏息靜氣,不敢有任何動作。練武之人都明白,高手過招以靜制動是最好的辦法,若此時有所動作,很可能會成為他人暗器攻擊的目標。

  等了好一陣,房間外再也沒有任何動靜。燕陌估摸著胭脂的方位,掠了過去,右手順帶取下了插進飯桌的物體,原來是一把柳葉飛刀,上面還纏著一縷布條。緊緊地扣住胭脂的手,他才感覺踏實了些。看樣子,剛才出現的不速之客並無惡意,反倒是好像有什麼事情想告訴他們。

  右手被燕陌握住,胭脂小聲問:「殿下沒事吧!」

  「是把柳葉飛刀,纏著布條。好像有人一路跟蹤我們,我是指刺殺團以外的人。」除了不明身份的紅衣女子,難道還有什麼人跟蹤他們嗎?想到這裡,燕陌心裡泛起絲絲涼意。一路上,他與胭脂選擇的行走路線已經慎之又慎,能避就避,能繞就繞,不惜徹夜趕路。想不到還有人對他們的行蹤如此清楚,且還能不讓他與胭脂發覺,這人一定是曠世難尋的高手。

  「柳葉飛刀?」胭脂犯疑地道。自己除了用劍,就是慣用柳葉飛刀,會不會是他……那個玩世不恭的白裘男子?看他武功修為絕非泛泛之輩,況且那日她帶著燕陌離開逍遙台還被他一路追蹤,不知他有否看到燕陌?悅來客棧時,他還幫她解圍,會不會是他想告訴她什麼?

  「你想到什麼了嗎?」燕陌聽出她話語中不確定的成分。

  「點燈!」胭脂二話不說,便朝木桌摸了過去,吹燃火摺子,點亮油燈。房間內一下子亮堂不少,木桌邊緣上多了一個很深的刀印。

  燕陌看了看,手上的飛刀並無特別之處,扯下纏繞其上的破布條,展開,靠近油燈看了看,面色大變。

  「怎麼了,我看看!」胭脂趕緊從他手裡取過飛刀與布條,還沒等看布條裡書寫的內容,就已驚呆了,「這……這是我的飛刀。殿下還記得嗎?在玉清河時,我將十把飛刀都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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