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起，胭脂滅(16)_安安

一六

　　大清早，瀚淳就帶著玄素及一票立了功的侍衛，優哉遊哉地從水金城衙門晃出來。

　　才辰時一刻，殿下就把他們一個個從睡夢裡轟醒，也不知道究竟要幹嗎。一個走在瀚淳後面的侍衛琢磨來琢磨去，還是想不明白，就納悶地問道：「殿下，咱們這是要去哪裡？」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水金城有兩樣東西最出名。第一是匪幫橫行，第二是悅來客棧的豆腐花。幾年前，父皇有幸在水金城品嘗過一回，說是美味無比。昨兒個你們已經把匪幫給掃平了，所以本殿下今天大發慈悲，賞你們每人一碗豆腐花吃！」被眾人擁住的瀚淳嘻嘻哈哈地道。

　　「呀，是皇上吃過的呢！」

　　「那我們得多謝殿下的心意了！」

　　「殿下就是好心腸！」

　　「殿下真大方！」

　　……

　　侍衛們你一言我一語，故意諂媚地拉扯閒談。

　　一大早的，就被人讚美謳歌一番，瀚淳心情無比雀躍，喜不自禁。

　　只有玄素心裡最清楚，瀚殿下是沒事找事，想趁這幾天還待在水金城，到處找在逍遙臺上見過的冷面勁裝的姑娘，是以出言挖苦道：「是呀，殿下真是體恤屬下們呢！」

　　瀚淳不以為意，側身朝後面有說有笑的侍衛們招手，腳步一轉，從縣衙大街轉到集市大街，結果被一個推著滿車蔬菜的老漢迎面撞到。刹那間，車上的大白菜滾得一地都是。原本就慌亂的老漢見撞了人，又見瀚淳一身貴公子打扮，身後還跟著不少威風凜凜的軍將，登時嚇得兩腿發軟，不住地道：「對不起，對不起！小人冒犯了。」然後趴在地上撿白菜。

　　瀚淳不以為意，彎腰拾起腳邊的一棵白菜，又道：「快幫老人家撿白菜！」

　　眾侍衛趕緊忙著四處撿白菜，再將其碼回老漢的木推車上。

　　玄素隱隱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又見一些人慌慌張張從集市大街跑向縣衙大街，便問道：「老人家，前面發生了什麼事？」

　　被嚇倒在地的老漢見面前的白裘公子不僅不惱怒，還很和善地吩咐屬下為自己撿白菜，膽子大了些，朝玄素道：「公子，悅來客棧門口打起來了！」

　　「都是些什麼人？」瀚淳問。

　　「是一個姑娘和一群壯漢。」老漢收拾著木車，回話道。

　　腦子裡閃過一張傲然不屑的臉，莫非是她？神思一轉，瀚淳已彈身三丈開外，先前嬉笑的神情被嚴肅所代替，「走，快去看看！」玄素帶著一群侍衛跟在他身後，全速前進。

　　集市大街正中，胭脂與殺手們纏鬥在一處，刀光劍影，激烈之至，很是難分難解。地上已經躺了兩具屍體。她微喝的聲音、殺手們的喊殺聲、刀劍錚鳴聲會合在一起，讓人驚心動魄。

　　果然是她！隔著老遠，瀚淳一眼就認出了胭脂，也看得出圍困她的殺手個個都很強悍，旁邊還站著一個精明外露的細眼中年男子。他心裡犯了嘀咕，她究竟是什麼人？一人獨闖蛟龍幫不說，又惹來一大堆殺手。

　　「殿下，你幫不幫？這幫人可不像蛟龍幫的烏合之眾！」身為武將的玄素屏息靜氣，慣性使然，右手已自然地握住掛在腰上的長刀，注視著鬥得狠烈的一群人。以他對瀚殿下的瞭解，這忙是肯定要幫的。要是不幫，那才叫怪事。

　　瀚淳未吭聲，只是一心向前，步如淩波，跳進包圍圈裡，朝胭脂道：「我來幫你！」

　　不知道為什麼，他對胭脂有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那種感覺由心而發，親切得像是與生俱來，一點兒也不像僅見過淺淺幾面的人之間該有的。從昨天在逍遙台起，他就不由自主地想接近她。這個時候，見她身陷危險，他居然反常得什麼也沒想就沖了進去，將玄素與一干侍衛看得張口結舌。該不會是二皇子殿下看上這個冷顏冷面的姑娘了吧？

　　正在打鬥中的胭脂面對強敵，心緒微亂，雖然見招拆招，但她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這群殺手可比昨夜的人馬厲害得多。辰時已到，燕陌遲遲不來，多少讓她有些鬱悶，心想再等一刻自己怕是招架不住，優勢全無。就在這時，她聽到一句「我來幫你」。回頭一看，來人竟然是瀚淳，又見站在外圍處的玄素與其身後的一票侍衛，頓感詫異。誰料這一分神，殺手的刀就欺了上來，掃過她的肩膀，削斷一縷細柔的髮絲，驚險至極。

　　瀚淳眼疾手快，將她攔腰往後一拖，伸長手臂護住她，長腿橫掃，踢中殺手的腰腹，修長的手指輕柔一抓，飄在空中的一縷髮絲落在他掌中，他堂而皇之地將其別進腰側。

　　「你——」胭脂纖腰被扣，定定地望著他優雅的側臉，張口剛說出一個字，就被他的手勢打斷。

　　副團主與眾殺手眼見胭脂劍招略有輕浮，不時便可抓獲，不料突然不知打哪兒冒出來一個唇紅齒白的斯文公子，還帶了一群侍衛，看其衣著、氣度像在墨絢國地位尊崇，面色均有猶豫，遂出招漸停。

　　瀚淳朝玄素使了個眼色，侍衛們齊刷刷地圍了過來，將胭脂護住。他精明的目光射向細眼副團主，責問：「你們究竟是什麼人？膽敢在我墨絢國的地界上公然欺負一弱女子。」據他所知，墨絢國沒有這樣組織嚴密的殺手集團，可這些人究竟是從哪裡來？究竟想幹什麼？來墨絢國有何目的？他們與她是有仇怨還是另有所圖？

　　他說她是弱女子。胭脂的眸光幽幽地落在瀚淳完美的側面，有種化不開的情緒像網一樣包覆她周身，「他們是沖我而來，你還是別攪進來的好！」

　　「不行！我今天還非管不可了。我倒想看看誰敢在本……」在「殿下」二字出口前，他適時地改了口，道，「在本少爺面前耍威風，膽子還不小！」

　　唉！玄素凝神靜氣，一點兒也不緊張局勢，只在心裡偷笑。瀚殿下明明是想英雄救美，嘴上卻說得冠冕堂皇，真不知道他安的什麼心。不過，他的眼光倒是不賴，青衣女子的確不是普通人。雖說不上絕色，卻有一種別樣的氣質，尤其她出劍的那種自信，就是男兒也未必比得上分毫。如此有膽有識的女子恐怕是萬里挑一也難尋的吧！敢情瀚殿下尋了這麼多年，就是要尋如斯女子嗎？或者他真是動了心？

　　「走！」細眼的副團主看出瀚淳身手不凡，加上邊上的黑面武將以及比自己人數還多的侍衛，心中沒底，只得下令撤退，等與團主會合，再尋機抓她與燕陌。他就不信了，小小一座水金城，難道還能將她跟丟了？

　　殺手們會聚成一團，聽令行事。卻不想瀚淳面色一寒，拉長了臉，「站住！本……本少爺有說過讓你們離開嗎？囂張完了就想走人？有這麼便宜的好事嗎？一群不知好歹的傢伙，打擾本少爺吃豆腐花的雅興，簡直罪該萬死！眾侍衛聽令，給我抓活的。」

　　這下子，情況來了個絕對反轉，侍衛們將殺手圍得水泄不通。

　　訓練有素的殺手們面對強敵，相互依靠，交替掩護副團主，未有懼色。

　　雙方各自將眼神暗合，短兵相接，場面再次一團混亂。不過，顯然，這次侍衛們占了優勢。

　　胭脂在心裡猜測著瀚淳的身份，面帶感激。正欲說話，卻被瀚淳摟著腰飛出包圍圈，「沒事了，我的屬下會將他們都抓住的。我們只要待在一邊看戲就成！」

　　「他們是死士，不會被你的人抓住。要看戲你自己看，我得先走！」胭脂陳述著事實，拍開他扶在自己腰間的手，將沾血之劍拭淨，插回劍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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