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落蕊重芳 | 上頁 下頁
一二一


  「哼!」信王冷冷一笑,「怎麼不知道!孫楔病重的時候,就是她!一手仿了筆跡,一邊挑撥著小出來……」

  「小背後的人是她?」女皇攏緊了眉,萬料不到這個駱垂綺居然能有這般心機。

  「何嘗不是?」信王說著,猛地咳嗽起來,止都止不住。媯滄立時端來藥盞,卻被信王一手推開,「琇兒,你還不知道吧!文斕的事裡有她,鈺華的事裡有她,就是,就是這回……咳咳咳……也還是她!」信王咳得說不出話了,卻是緊緊地扣住了女皇的手,「琇,琇兒……你,你可要把眼睛……眼睛……放亮啊!」說罷那咳似乎是黏在呼吸間,聲嘶力竭地咳個不停。媯滄流著淚硬扣著父親將藥一口一口往下灌。

  這邊手忙腳亂的,女皇那深鎖的眉宇卻再沒舒展。直到回宮,女皇依舊沉默,效遠不動聲色地瞅著,心中微微有了數。

  八月初三,孫永勳抵達了外關,那塞外煙直的景象像是幅畫卷,緩緩展現在這位年輕士子的眼前。孫永勳望向那蔚藍的天,想起此行的目的,以及將要面對的大哥,他不由深深吸了口這北地英武的氣息,像是給自己壯膽似的。

  踏入軍營,先宣讀了皇上對於軍隊勝績的褒獎,接下來便是兄弟兩人的私話了。孫永航笑望著這個已漸漸長成了身板的弟弟,不由拍了他肩膀一記,「這麼遠的路,沒累著吧?我已叫人備了沐桶了,待會你去洗洗吧!晚間哥給你烤全羊!」

  孫永勳只憋著嘴不語,惹得孫永航頗覺奇怪,「怎麼了?永勳?」

  咬了咬牙,孫永勳猛地抬起頭來,「大哥,大嫂過得很苦……」他抬頭朝孫永航直直望過去,吸了口氣道,「如果大哥無法給予她幸福的話,那,那就,請你放她自由!」

  孫永航「噌」地站了起來,兩步過去就拎起了自己弟弟的衣領,咬著牙道:「你再說一次!」

  孫永勳此時倒鎮定了,「大哥這會兒跟我急了,那又為何要替三哥求情?你這讓她很痛苦你知道麼!」

  「我求情?我什麼時候求過情了?」孫永航一把將他丟回椅子裡,恨著聲道,「我一接到娘的信,我就已發信給在朝的人,讓他想辦法把永彰這個畜牲調到我營裡來,我什麼時候求過情了!」

  「那書信又是怎麼回事?」孫永勳不信,「這不提也罷,但大嫂的心裡苦也不只今天了。大哥你是有苦衷,我看見了,然而你到底沒能保護住她,你也到底沒能給她幸福。這些年下來,你陪她過了多少日子?她受委屈的時候,你在哪兒?你現下只要往那兒一杵,她是會輕展笑顏,還是會愁眉深鎖?」

  「你閉嘴!」孫永航聽得額上犯疼,回手就是一拳打了過去,孫永勳被打了個趔趄,連退了幾步方才站住。

  他抹了抹唇邊的血,仍欲再說,卻聽得外頭一名將軍拿了封密函興沖沖地進得帳來,一見到兄弟倆這般模樣,不由愣了。那將軍訥訥地將密函放在案上,簡略地道:「啟稟大將軍,有您的密函到了。」

  孫永航沉著聲應了,便接過密函,那將軍立時退了出去,孫永勳見有正事,也不便再開口,只一邊抹著唇邊的血跡,一邊揉著臉頰。

  孫永航瞥了他一眼,從案上摸了瓶傷藥丟給他,這才仔細閱函,然看得三行,臉色立時變了。

  孫永勳見神色不對,不由也問了句,「怎麼了?」

  孫永航目光直直地怔了會兒,才沉著聲道:「垂綺有危險了!」

  「什麼?」孫永勳大驚,「到底怎麼了?」

  「皇上心中存了疑,只怕一旦此次抗匈成功,皇上就會尋著釁處置垂綺了。」孫永航負手在帳中來回踱著步子,想來想去,忽然仰起臉來,「看來是得回京述職一趟了。」

  「大哥,你……」

  「來人!」一聲令下,帳外立時有當值兵卒入帳聽命。

  「立刻鳴號!」

  「得令!」兵卒跑著前去鳴號,不消半刻,眾將士已齊集完畢。

  孫永勳越想越不對勁,抹了把汗,趕了半天的路,終於忍不住想闖進正在議事的行轅內,帳外的兵卒立即擋住他,「大將軍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帳內。」

  孫永勳聽著心裡發涼,「我是皇上親派的行軍監察禦使,有皇上聖旨,什麼叫擅入?」

  兵卒並不管他,「大將軍有令,請禦使別帳休息!」

  「你……哼!我是大將軍的親弟弟!你放我進去!」孫永勳就想硬沖,正拉扯間,裡頭傳來孫永航的聲音,「讓他進來!」

  孫永勳斂斂袍子,又抹了把汗,掀簾而入,裡頭的幾名將軍原本一臉嚴肅,見他來,一下子就似換了張面孔似的笑著拱了拱手就出去了。

  孫永勳懷疑地瞥了眼,終是把目光直向孫永航,「大哥,你這到底是在幹什麼?入都述職需要帶上十五萬的兵馬嗎?」

  孫永航看了他一眼,淡道:「這事你不必管,我自有分寸。」

  孫永勳沖上幾步,雙手重重拍在面前的案幾上,「天都禁軍不過三萬,加上九門司衛總共也不過五萬!你一下子帶去十五萬人……你述職,這些兵也述職麼!」

  孫永航望著他,忽而一笑,「永勳,到底是長大了。」

  「你別唬弄我!」孫永勳氣極他的閃避,「你這麼做,讓爹娘怎麼辦?讓孫家怎麼辦?你在城外駐兵了,想幹什麼?讓女皇把大嫂放出城來麼?這可能麼!你這是……」孫永勳忍了又忍,卻實在憋不住,「你這是造反!」

  孫永航聽著他說,沉默了會兒,卻只站起身來淺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哪有那種心思,你想得過多了!」

  孫永勳既惑於他的清淡,又想不通透,雖滿腹懷疑,到底也不能再說什麼,然而心卻老吊在那兒。

  揚威大將軍忽然班師回朝的消息振奮了天都百姓,然而卻叫女皇心中大為吃驚。「朕並未叫孫永航現在就回來,前方戰事未畢,他何以忽然班師?還帶了十五萬兵馬屯駐天都西郊?」女皇神色陰沉,似是那欲雨的雲,悶著動地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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