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落蕊重芳 | 上頁 下頁
一一八


  「嗯。」溶月點了點頭,臉上微紅,但倒是爽快利落地道,「這早就許誓給他的,他也知道,只要成了親,但凡他還有一口氣,爬也會爬著回來。」

  曆名勉強笑了笑,安慰了一句:「成了親,自然他的心裡多了份牽掛,也不肯輕易就交出性命去的!」

  「嗯!這點我信他!」溶月微微一笑,溫婉如月。抿了抿唇,溶月忽然想起了一事,「近日是不是少了些信件?」

  曆名凝眉一想,「嗯,孟大人自提升為戶部尚書後就再沒來過信件了……端王爺近日信件也少了,倒是明大人照舊。」

  「嗯。」溶月點了點頭,「小姐昨兒就說起這個孟大人了,微露了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想來是這孟大人揀著高枝便忘了舊恩了。」

  「難怪航少爺來信囑我留心近日孟物華的動向了,原來也有所料。」

  夏日蟬兒嘶鳴,直至傍晚才來點微風。曆名幫襯著在園子裡辟出一塊空地來,每至太陽落下山去,便叫上幾個下人挑來井水把地澆涼了。

  於是駱垂綺、溶月、青鴛並兩個孩子都搬著小椅子坐在那兒乘涼。駱垂綺教兩個孩子複習日間先生教的功課,青鴛給孩子納鞋底,溶月時而給孩子縫件衣服,時而給成剛繡件戰袍。曆名偶爾也來,帶些孫永航自前線捎回來的物件兒,也帶回些前線的戰事消息,每至這時,駱垂綺總是淡淡,然而初時如此,漸漸地,到了後來歷名注意到她也留起神來,心裡總算又多了分安心。

  前線戰事還算順利,孫永航以強弩與火弩不但牢牢守住邊防,還接連奪回了西原、外關兩個要塞重鎮。匈奴倒是想轉移戰地,但各地府兵已經趕赴邊關,就近給養,且練且戰,雖亦有損失,倒也守住了幾個重地。且匈奴那邊,格爾木部一直叛亂迭起,擾動匈奴後方,突利又趁著匈奴與碧落交戰,奪了科沃東北的大片豐袤的草原。至此,強大的匈奴被幾處兵馬拖住,碧落的威脅倒減了一半。

  成剛也終於趕赴邊關,臨行前駱垂綺與溶月倒都有心想把婚事辦一辦,但原本心急的成剛此時卻推了。沙場無情,駱垂綺為了自家姐妹計,倒也沒有強求。成剛只朝溶月說了一句,「我可要擺足了場面來娶你過門,哪能這般草草!」說罷便將溶月繡成的袍子小心穿在身上,拍了拍胸脯,「放心!我去是為了能娶你,若死了,這輩子就沒了!我哪能那麼便宜你?呵呵。」

  說完倒是走得乾脆又利落,只一邊的菁兒與荻兒哭得稀裡嘩啦,還一天不肯吃飯。

  這日立秋,照例是「貼秋膘」得吃餃子,晚間曆名便來喚了,說是他娘做了餃子,叫青鴛和溶月過去端幾碗過來。兩個孩子一聽曆三娘在包餃子,都吵著要過去幫忙,駱垂綺也便放他們去玩了。

  暮色微合,這一方天地漸漸暗了下去,駱垂綺靜靜地看著天邊火紅的朝霞退去,才想回屋裡去帶點艾草來熏,卻忽然發現苑門口立著一道身影,先是斜靠在牆邊上,既而微晃著走了進來,風帶過些微的酒氣,駱垂綺眉愈攏愈緊。那身影走至跟前,酒氣也跟著撲鼻而至。

  駱垂綺一避,欲待離開,卻見他手輕滑一攔,「我的好大嫂,躲得那麼快幹什麼?」那浮滑的笑意令人像碰了蛇般厭惡。

  「孫永彰,行事有個分寸!」駱垂綺冷冷地掃過一眼,退開一步。

  然而他卻又緊跟上一步,噴著酒氣笑道:「大嫂,大哥不在,又曾冷落了你那麼久,你一定很寂寞吧?」

  駱垂綺眼一抬,牙根已然咬緊了,「孫永彰,別做你會後悔的事!」

  「呵呵,大嫂怎麼說得那麼無情呢!」他手一伸,饒著駱垂綺避得快,已然扯住了一角袖子。「我又有什麼可後悔的呢?牡丹花下死……」

  「你這個畜牲!」駱垂綺反手給了他一巴掌,就轉身欲跑。

  然而那一巴掌卻激怒了孫永彰,他扯著袖子就想要抓人,奈何酒勁沖上頭,一時不穩便跌了跤,待他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要追,卻聽得苑外人聲近了,正是曆名他們回來了。

  幾人一入苑,見得駱垂綺滿臉漲得通紅,退在一處牆根下,而孫永彰一身狼狽,卻酒氣熏天的樣子,曆名與溶月微呆了呆,即刻撲了上來,溶月一把扶住駱垂綺,曆名則是一手提了掃把,顧不得主僕上下有分,提起就往孫永彰身上打去。

  孫永彰挨了幾掃把,便往苑外退。菁兒先是摸不著頭腦,但見大人都動了怒,便也拾起地上的小石子拚命往孫永彰身上砸,「打壞人!打壞人!」荻兒眼見大娘縮在牆根下,顯然是受了欺負,不禁也來了憤怒,跟著菁兒一同揀石子砸他。

  直把人打出園子,再追打了一陣,曆名才罷下手來,恨恨地道:「這簡直不是人!」說著又急跑回苑子來。

  就見溶月青鴛俱圍著駱垂綺,曆名心頭一驚,欲搶上來,又怕不便,正猶豫間,卻聽得駱垂綺冰冷如霜的聲音在暗夜裡透了出來,「我沒事。青鴛,你替我備水,我要沐浴!溶月,你來磨墨,我要給明大人寫一封書函。」

  「哎!」

  曆名聽得這般鎮靜的語聲,心總算寬了寬,這一寬,方才那股對於孫永彰的怒氣便又升了回來,「這種牲畜!這種牲畜!」他直跺著腳,既而又惱自己疏忽,對不起航少爺,怨了陣,終於暗下決定,從今往後,便在這苑裡打地鋪也要守著。

  才不過半月,朝中忽然傳出翊靖公主頗有動作的傳聞,孫永彰立時警覺起來,然而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即便他不再與翊靖再會面,謠言也跟著纏上了他。

  不多時,女皇也聽聞了,甚至旁敲側擊地問了他些話兒,孫永彰心中怕了,見瞞也瞞不住,且私通公主,這極有可能是要流放的罪,又是擔心又是急躁。既而又想到好好地怎麼忽然會捅出來,猜來猜去就只想到駱垂綺,心中滿是恨意,卻又理虧在先,不敢去求。想來想去也別無他法,他只得到爹娘面前跪著將事情經過老實說了。

  孫騏夫婦雖早有耳聞,卻不想事情居然是真格兒的!心中一怒,恁大的人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然而,卻終是愁著法子想救他。

  無奈,最後還是厚著臉皮來求駱垂綺了。于寫雲看見駱垂綺總有些訕訕,但為了兒子,總腆著臉上前賠笑,「垂綺啊,近來可好?上回聽說你得了風熱,近幾日好些了不?」

  駱垂綺淡淡地一笑,「勞娘掛心了,媳婦已然好了。」

  「啊,那就好,那就好。」於寫雲有些怯意,只應了這麼一句便再說不出話來。

  孫騏見妻子不敢開口,轉了幾個坐姿,終於還是開口道:「垂綺啊,永彰這畜牲前幾日冒犯了你,是我們沒教好他!我們這就把他叫來給你賠不是,你……你就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馬……一個不懂事的,何必跟他一般見識……」

  駱垂綺回望過去,孫騏立時住了嘴,她也不多話,淡淡一笑,「爹您何出此言?」

  「……垂綺啊,過去……是咱對不住你,可,可那都是相家逼著……我們也是為了這個家,為了航兒……如今你要怎地都好,要不……要不咱把柔姬……」孫騏待要說出口,卻見駱垂綺明晃晃的目光掃了過來,當即噎在了喉間,再翻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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