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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連出兩問。白衣的女子恢復了嬌豔明媚的笑容,笑道:"我說,你聽,都是些矯情的故事,哪有分什麼真假?"

  可是男子的愁眉卻化不開了,問道:"那陸盼霜和姑蘇,後來怎樣了?"白衣女子將手指輕放在唇上,道:"天色已經晚了,明日你再來,我再講給你聽。"

  § 費思量

  說起來,他們相識已經有兩三個月了。

  這裡是偏安西南一隅的慈姑山。卻有著江湖中頗有盛名的暗器世家南宮堡。他是南宮堡主的三位入室弟子之一。

  楊行冪。

  幾個月前,他無意來到這座山頭,一整片一整片的扶桑花香吸引了他。他尋不見花,卻只看到一座兩層的小竹樓。有穿白衣的女子在平地上悠然起舞。那愜意不受世俗羈絆的模樣深深地撼動了他。他冒昧地上前搭話,然後,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到竹樓來。

  白衣女子不肯告訴她的真實姓名,只說,既然是扶桑花的香味指引你我相識,你便叫我扶桑吧。

  滿心歡喜的楊行冪一口應承下來。那些日子生活突然變得飽滿亮澤,再不是只有研究兵器或修習武藝了,他可以看扶桑跳舞,聽扶桑講故事,哪怕只是跟扶桑說說話,也樂在其中。

  有一日。楊行冪來得特別早,因為記掛著那個未完的故事,想知道陸盼霜和姑蘇的結局,迫不及待便去了竹樓。咚咚咚。敲門聲鏗鏘有力。

  門開了。

  睡眼惺忪的女子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衣,隱約還透出肚兜上的繡花。楊行冪頓時胸口一熱,尷尬地將頭別過去。女子掩著嘴撲哧一聲笑了,道:"進來吧。"仿佛是熱情幹練的客棧老闆娘在招呼一個鄉下來的毛頭小子。

  楊行冪的臉又紅又燙,道:"你不多穿件衣裳麼,早晨霧涼。"

  女子反問:"你不是來聽我講故事的麼,聽故事,是用耳朵,可不是用眼睛。"

  楊行冪摸了摸鼻子,尷尬地笑著坐下來,大約是覺得自己太過拘泥小節了,頗有些不好意思,便岔開了話題,道:"他們後來怎樣了?"女子斟了兩杯酒,這動作讓楊行冪發現,桌上的酒與酒杯都是現成的,還有許熱騰騰的白煙,仿佛是她知道他此時會來,早就已經預備了。她緩緩地說:"後來,其實已經沒有後來了。"

  "啊?"

  "就在那天,姑蘇當著陸盼霜的面,絕塵離開了山林。陸盼霜站在小屋外面,看著他的背影,咬得自己的嘴唇都出了血。可是她沒有哭,沒有乞憐,那大概是她剩下的最後一點尊嚴了。她感覺自己支離破碎,魂飛魄散。她終於還是回到了主人的身邊,負荊請罪,並且發誓這一生再不沾情愛,這一生,只為金錢與利益效忠。"

  "她的主人,原諒她了?"

  "是的。"扶桑點頭。

  楊行冪欷?#91;,道:"她的日子,想必總是在煎熬裡度過了。她,還想著姑蘇吧?"說這話的時候,他緊緊地盯著女子的眼睛,就仿佛所有的"她"字都應該換成"你"字,仿佛他是在詢問扶桑的近況一般。扶桑撲哧一笑:"你還是以為,我就是陸盼霜麼?"

  楊行冪抿嘴不語。

  "那麼--"女子妖嬈地向前幾步,湊到楊行冪的耳邊,吹氣如蘭,"我若是陸盼霜,我出現在這裡,便極有可能是受了主人的命令,帶著任務來的。你想,我的任務,會是你麼?"

  楊行冪到底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再是尷尬,那身體也不聽使喚了。便坐著動也不動地,任由女子的纖纖素手撫上他的肩。儼然是沉醉其中。看著那櫻桃般水嫩鮮豔的唇一點一點地靠近自己,呼吸急促了,心跳加快了,拳頭捏緊了衣裳,眼瞼慢慢地垂下來。

  突然,嗅到一陣濃烈的扶桑花香。

  雙眼一沉,竟含笑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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