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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因為他不知道應該繼續瞞著她扮演尉遲縉,還是向她坦白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她,他只是一個行為不光彩的花匠。

  她已然淚如泉湧。

  將信紙貼在心口,就仿佛貼著他的呼吸。這時江玉樓從門外進來,心中明白了八成,微微地一聲歎息,道:"綠,他走了,我依然會保護你。"

  女子紅著眼眶,目光淡淡地掃過去,滿臉是僵硬的生冷的表情。

  不幾日,他們回到揚州。沈蒼顥對於江玉樓的忽然出現驚愕不已,聽他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心中歡喜,直盤算著想要會一會那古怪的老和尚。從前江玉樓因為和桑千綠的關係,跟紅袖樓頗為親近,和沈蒼顥亦是有些交情,他便在紅袖樓住下來,終日陪伴著桑千綠。

  桑千綠並不歡喜。

  甚至有些厭煩。

  她對江玉樓的態度越來越糟糕,冷冰冰的,見之則避。她心心念念記掛的,始終是消失的阿青。江玉樓也曾將他和尉遲縉之間的約定,甚至阿青的冒牌身份告訴她,可她卻反倒認為江玉樓是在中傷阿青,對他的挑剔不減反增。

  那日。

  桑千綠靠在榻上午憩,突然覺得有一陣風從門外撞進來,她睜開眼睛,卻看到江玉樓在梳粧檯的樟木匣子裡翻找著什麼。她頓時黑了臉,厲聲喝止道:"你在做什麼?"江玉樓神情尷尬地轉過身,手裡提著一方鵝黃色的絲絹,吟詠道:"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綠,你忘記了麼,這匣子裡,一張張的錦帕,上面的一筆一劃都是我親手書寫的啊。"

  "出去--"

  女子不聽,只指著門口。"請你出去。"重複一遍,聲音極為冷漠。就像一把尖刀插在男子的心上。她說:"我既然已經忘了,就是你我緣淺,是天意註定的。你不必再為我費心了。"

  { 鏡花水月 }

  題扇書生江玉樓死而復生的消息不脛而走。

  煙雨繁華的揚州,在平靜中漸漸地積蓄了暗湧。江玉樓知道,要來的,始終會來。他生平最棘手的仇家,那個曾經以陷阱害過他一命的劍客,此次,換了所謂光明正大的方式,送來挑戰書,約他三日之後在揚州城外十裡的雎鳩穀一決高下。

  江玉樓知道,事情終歸要有一個了斷。

  哪怕對方故技重施,布下的是天羅地網,他亦不會退縮。因為,只有徹底地解決這段恩怨,他方能無牽絆地過回他從前的坦蕩逍遙的生活,一心一意地,圍繞著他深愛的女子。

  但桑千綠對決鬥一事充耳不聞。

  仿佛江玉樓的一切都跟她無關,她終日期盼的,就是自己委託的紅袖樓在各地的信使能夠打探回有關阿青或者說尉遲縉的消息。

  那一日,是決鬥之期,黎明時分江玉樓便起程去了雎鳩穀。臨行前他看見桑千綠在園子裡坐著,單薄的背影,寥落孤寂。他便輕輕地為她添了一件狐裘的披風,道:"綠,我走了。"

  "嗯。"桑千綠漫不經心地回應。

  少時,冷霧竟然慢慢地變成了鵝毛細雨,滴在皮膚上,沁骨的寒涼。桑千綠正待回屋,卻聽見身後傳來腳步,她只道是江玉樓又折回來了,便漠然地說道:"再若不去,就要遲了。"她的話音剛落,腳步聲也靜下來。

  萬籟俱寂中,她聽見有男子喚她:

  "千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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