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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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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樓花了重金,將信與錦盒寄放在紅袖樓,言明,若有朝一日他遭遇不測,便由詠絮小主桑千綠將物件送去括蒼山仙雲頂,給一位名叫尉遲縉的隱士。可他沒有料到,短短兩年的時間,尉遲縉遭到仇家的追殺,被迫離開了括蒼山。 不知所蹤。 留在仙雲頂舊居的少年,原來只不過是桃林的花匠。因為跟得尉遲縉的時間久了,學了他的武功,也學了他一半的絕技。他看見過江玉樓,也聽見了江玉樓和尉遲縉的對話,知道他們的約定,可江玉樓卻從沒有去注意過一個山野村夫模樣的小花匠。 偏偏就是這小花匠,趁著尉遲縉慌亂逃命的時候,偷走了他提煉芷薑草和截魂香的秘方。然後借著尉遲縉的名聲,且學且醫,嘗試著為有求而來的人清洗或替換記憶。但他的本事不如真的尉遲縉,他出過差錯,桑千綠就是他的失誤之一。 而他的本名,很普通,叫做阿青。 阿青從來沒有消減過自己對尉遲縉的愧疚,他覺得自己在對方的面前始終是卑微的小偷,偷了他的秘方,他的名望,連他的名字也偷走了。所以,當看到錦盒與信,他便想要替尉遲縉完成這個承諾。 卻偏偏失了手。 彼時,阿青在江玉樓的面前只覺無地自容,將事情的原委統統說了,看江玉樓又驚又怒,直喊荒唐,阿青無言相對。 那場談話,氣氛肅殺,從最深的夜,僵持到晨光熹微的黎明。 班駁的光點穿透樹葉的縫隙落在微塵細細的木地板。 突然間,客棧老闆的一聲驚呼刺穿了緊張與寂靜--"烈獄門的人帶走了樓上那位姑娘"--阿青和江玉樓聞聲,奪門而出。 跑到桑千綠的房間,只見空蕩蕩的,被褥淩亂,連枕頭都掉進了床底。 他們疾奔出客棧。 還能夠看到呼嘯在長街上的馬隊。似充滿了炫耀和挑釁的意味。他們各自縱馬追去。倒像是拋開了之前的恩怨過節,並肩而戰,步伐一致。就連皺起眉頭的表情也如出一轍。到了郊外的白樺林,他們追上了烈獄門的黑衣使者。 一前一後,將十餘名彪形漢堵在大路中央。 桑千綠看到阿青,亦看到江玉樓,可是那軟弱無助的目光,卻只給了前者,給後者的是無盡的茫然和疏離。 江玉樓心中一慟,縱馬沖入了敵營。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們終是殲退了烈獄門的黑衣使者。阿青受了傷,傷在肩胛,並不重。江玉樓也被內力震傷好幾回,嘴角帶著血,氣力虛弱。 他們一左一右地站著。 桑千綠卻仿佛只看到了阿青。一邊替他清理包紮傷口,一邊啜泣自己的無用和累贅。眼淚如潺潺的溪流。 這樣一幕,看在江玉樓的眼裡,堪比剜心。 少頃,回到客棧。阿青始終沉默著。桑千綠一遍遍地喚他,尉遲大哥,尉遲大哥,他的五臟六腑都擰成一團,劍眉之間,唯有難以消受的愧疚。他勸退了桑千綠,獨自在房間裡坐著,坐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這半炷香他思緒飛轉,腦海裡閃過無數的念頭,似經歷了一生那樣長久。 翌日清晨。 桑千綠帶著客棧精緻的小糕點推開了阿青的房門。裡面已經空蕩蕩了。只留下桌面的一封信涵,寫著桑千綠親啟。這五個字仿佛是寫得極用力的,仿佛帶了很深很深的惋惜與悲痛。他說,他走了,也許還會回來,但也許不會。他說讓江玉樓送你回揚州,他是值得你信賴的。他說,千綠,保重。他還是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以前,他總是小心翼翼地認真地喚她做桑姑娘。 沒有落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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