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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三日後……茉兒,我們的女兒必會出現!」

  「啊?」怎麼突然說起這話來,見他神色又不像是誆我。

  「常甯且戰且退,明日葛爾丹的大軍會追常甯的右路軍到烏蘭布通(今內蒙古昭烏達盟克什克騰旗)。而福全也會帶左路軍助戰,明日,最多後日,我會親率中軍。」

  這就要最後的大決戰了麼,不管是輸是贏,我想……劫走喜兒的人戰後都會拋出這個值錢的「人質」向清廷最後叫板。因為這最受天朝皇帝寵愛的公主是他們最後一張王牌,輸即「退路」,贏即和談的「砝碼」。

  他拾起地上的一塊小石頭,運氣往湖面打去。那石塊帶著風,在空中一個回旋,在西邊的湖面上打了五、六下「水漂」。

  驀地,「謔謔」聲突然響起,從湖西那片雪白的芍藥花叢裡飛出一行黑頸鶴,掠影于波藍湖色間,轉眼排著翅膀飛入雲霄,唯留那一圈一圈的漣漪。

  「葛爾丹,我已經等不及他了。」他嘴角輕勾,似笑非笑。

  ***

  草原的天,還真是個陰晴不定娃娃臉,說變就變。

  這半個下午是好不容易連求帶「搶」來的皇帝陛下的「餘暇」,卻沒想到被這娃娃臉恣意破壞掉。

  草原上除了花草的色彩斑斕外最愛的就是那純藍澄淨天空上漂浮的白雲。那些個雲朵時聚時散,時而如煙如嫋,時而簇如棉絮片片。什麼都是不停的變幻著的,連草原上的雨也是急驟的。

  眼睜睜地看著一朵朵花樣的潔白祥雲在天際慢悠悠地飄忽,一陣風過,這「天」就換了心情,那片片白雲分明頃刻間變成了發青的雨雲,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南邊遠遠傳來幾聲馬嘶,那是一裡開外等候我們的禦林侍衛,訓練有素的親衛們沒有皇帝的指令示意只是遠遠的守衛。

  「茉兒快走,馬上下雨了。」他疾走著,催著還傻楞楞站那望著這詭變的天空的我。

  隨他親征的我穿的是一套新做的侍衛的服飾,平底的靴子踩在地面上的觸感倒讓早已習慣踩著高底兒的花盆底旗鞋的我不適應起來。

  「哢嚓」一聲巨響合著一道銀色龍爪一樣的閃電把我嚇得腳下一軟……

  「怎麼了?」他頓住腳步,滿臉擔心。

  「沒什麼,扭了下,走走就沒事的。」那朵巨大的暗色雨雲黑壓壓的蓋住幾乎所有的日影,我已能感覺到雨點親吻上了我的發,點點滴滴,透著涼。

  走了步我又停步,疼得讓我呲牙,怕是真扭到腳了……

  他突然在我面前半跪下來,幹嘛……我傻傻的瞪著這歐式的求婚姿勢,我和他不是早「大婚」過了,還是……要背我?臉陡地燙了起來。

  「快點來,茉兒,得趕緊回去!」溫熱的眼光瞅著我的臉,明瞭地一笑。

  輕輕地把手圈住他的脖子,臉貼住他的,讓他的掌托起我的腿……被他當小孩一樣「背」了起來,幸好在他身後,因為,此刻我的臉只怕比夕陽還要紅。

  「傻茉兒,我們是夫妻……你不也背過小時候的我麼……」不想聽他再調侃,我捂著他嘴不讓他繼續說,就聽得他在我手裡發出幾聲「呵呵」地悶笑。

  他小時候我是背過他玩呢,可那是幾歲啊!前頭就是侍衛們,我現在還穿得這怪模怪樣的男裝,他好意思我還不好意思呢!

  他叫我抓緊,開始跑了起來,長期習武的他體力也好,只聽得兩耳風聲雨聲作響。雨越發大了起來,瓢潑似的,風打在臉上生疼,我把頭埋在他脖子後的領子上。

  「小孩兒才讓人背的,我都多大了,兩個孩子的娘啦。」口裡輕輕抱怨著,心裡其實……很美。

  「你現在在我眼裡就是小孩兒!」他咬了下還捂在他嘴上的手,我把手挪到他額上交疊搭著,為他多少能擋些風雨。

  明明比他大……現代的我25歲的身子來這裡卻因為選秀改為17歲,第二次來這個時空卻怎麼越混越小,讓當年這個小屁孩此刻也能叫我「小孩兒」!

  「姑姑,茉兒……如能和我永生永世的結為夫妻,你可願意?」

  風聲夾雜著雨點聲,他突然問道,讓我猝不及防地心裡一悸。這個問題象個天真的孩子,哪有你說如果就能實現的,呵呵,可我……當真願意,因為……

  「我……愛……你。」輕輕地吐出這輩子從來沒有說過的三個字。可雨聲大過了我的聲,我自己都沒聽清。

  「什麼什麼?大點兒聲。」他在雨中喊道。

  「我願意!」拉住他的耳朵我吼道。

  他身子一頓,再不說話,撒了歡兒的跑起來,一直到侍衛牽著我們的馬出現在眼前。他翻身上馬,掉轉馬頭手一勾,又把我勾了上去。

  那個大戰前的下午,和他共騎,圍著他的披風坐在他懷裡。見那雨雲追著我們一邊傾瀉揮灑一邊遊移了半晌,驀地雲空中裂開縫隙,陽光一縷照射下來,宛如利劍穿空,又回復了晴空萬里。

  轉瞬間浮雲飄去來回,有雨有晴。烏雲的背後必是天晴,晴空過後定有雨雲。看草原經過這番洗禮,更顯芳草清麗,蓋人生不也如此?

  能有他陪著,雖歷經風雨……真的願意。

  §大捷

  逆我顏行討必加,
  六軍嚴肅靜無嘩。
  分營此日如棋步,
  奮武群看卷塞沙。
  ——康熙禦制詩

  「烏蘭布通」系蒙語,意為紅色甕形山。這座紅色的小山現位於內蒙古克什克騰旗境內,當地人也叫「紅山」。

  本來留駐博洛和屯的中軍拱衛著的天朝皇帝只是在遠離前鋒交戰地的烏蘭布通百里的地方坐陣指揮,卻被撫遠大將軍福全的一封戰報吸引來了前線。

  「駝城,果然是萬駝之城啊。咳咳!」玄燁放下那只荷蘭人進貢的單筒望遠鏡,連連咳嗽幾聲。

  原來,這就是福全的軍帖中連稱詭異的「駝城」,幾天裡烏蘭布通草原上人為地築起一座駱駝之城。

  烏蘭布通平闊草場西緣,一脈蜿蜒不絕的的青山,山腳下長著幾裡寬長的白樺樹林,沒膝深的長弓河水由北向南,在樺樹林前形成一條天然屏障。而噶爾丹的10萬軍馬在樺樹林與長弓河之間紮下營盤,營盤四周捆縛了幾萬峰駱駝,駝背上架上箱垛,蒙上厚厚的幾層浸濕毛氈。這些駱駝被捆住四蹄,臥伏著連成一人高的長方形「城池」。這個就是所謂的「駝城」。

  葛爾丹除了大將阿圖魯率幾千騎兵,列陣長弓河岸,外,其餘人馬都躲在駱駝後面扼守駝城。那駝城的東面是一抹毫無遮攔的平坦草原,任憑來他上萬的天兵天將也難擋那幾千騎兵的萬箭阻擊。就算有些許沖過第一陣長弓騎兵的幸運兒,也難躲駱駝後的火槍子兒和暗箭。

  「那葛爾丹狡詐異常,駝陣的確有些麻煩,臣今日以紅衣大炮佯攻幾次,才發現這駝陣的奧妙。他的妙處在一個『活』字,剛擊斃幾頭,就可以又拉上幾頭來堵上,這樣反復,竟是一座永不斷絕的活長城了!」

  身著蟒袍戎裝的撫遠大將軍福全奏道。看著這個個平日裡極為講究,氣質儒雅的親王,此刻眼泛血絲,滿臉胡茬,活脫脫一名軍中漢子,真真沙場將軍模樣了。看來這幾日裡棘手的軍情讓他已無暇顧及外在細節,葛爾丹的「駝城」快要煩死他了。

  「常寧你看呢?」他轉頭問象一邊的另外一位大將軍,右路軍統帥恭親王常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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