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鸞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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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人!!!你住嘴!不准你這麼說她!你!!!我告訴你吧,你也是她親生的!」喜兒象被踩到痛處,哇啦啦的話語如炮轟。 「不會的!姐,你定是胡說!不會的!我的母親是皇后,怎麼可能是一個下三旗的低等旗級的女人!不,我不信!!!不信!!!」 「是真的,我不知道現在告訴你是不是件傻事,但是我不准你這樣說自己的母親。也是我的……」喜兒呢喃著,似想說服他,也似想說服自己。 「不!我的額娘是皇后,怎麼可能是這個賤女人!不信!我不信!」他大聲嚎啕,跪坐在雪地裡情緒異常激動。 「啪」一聲脆響,天……喜兒掌摑了胤礽。 這一巴掌打楞了胤礽,卻驚醒了我……不能讓他們這樣下去,喜兒現在的話還不到公開的時候,起碼,她阿瑪和我都沒有心裡準備。另外,我想……他,我見胤礽那蒼白著,掛著淚珠的小臉……更沒有心裡接受我這個「下三旗」的母親。 「胤礽,你姐姐是給你開玩笑的。來,下雪天的,你們兩個穿上披風。」我努力地擠上笑,一步一步走向他們,心卻在一滴一滴……泣血。 兩雙相似的杏眼齊刷刷看向我從石後探出來的身影。 「茉兒嬤嬤,你怎麼在這裡?原來,你,你……你和姐姐合起來騙我玩麼?」這孩子警惕而又迷惑地看著我。 「對啊,你姐姐和你玩兒呢,不然怎麼會叫我躲在那石頭後面,是不是啊,喜格格?」我死死地瞪著她,她應該看清楚了我眼裡的警告,眼睛一紅,不情願地「嗯」了一聲,撇過頭去。 「她說你才是我的額娘,這不是真的,對不對?嬤嬤,她都是騙我玩兒的對麼?」眼裡堆滿了恐懼與疑惑。 「當然是逗你玩兒的,我怎麼可能是你額娘,你看我模樣像是能做你額娘的年齡麼?呵呵……」我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大得我的臉上肌肉都快抽筋,終於知道原來笑也會讓人痛,臉上僵硬的肉很痛,那心……更痛。 「就是,嬤嬤也就看起來和我們大不了多少,姐姐就愛整人,這次我也被她捉弄了。」他猶疑的眼睛仔細地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終於……笑了,如釋重負的笑了,很開心。 「胤礽,你來!阿瑪叫我們折的是帶香味的臘梅,是放老祖宗靈堂上的,得我們親手摘,你看你這幾隻都是摘的櫻梅,好是好看,可是一點不香。」她抱怨的話又快又急掩飾著話底下情緒的波瀾。 喜兒的聲音從那邊傳來,叫走了他…… 「姐,以後開玩笑說什麼都可以,但別拿我母后開!我敬愛她!」胤礽低聲警告他姐姐,語氣很認真。 「嗯!」他姐姐那聲回答又重又濁,帶著濃濃的鼻音。 母親……在每個孩子眼裡都是崇高偉大,不容褻瀆,在胤礽心中誠然,在喜兒心中……亦是。 雪更大了,這立春後的第一場雪已經下了三天了,從絮絮的小雪片,到目前紛紛的大鵝毛……無休無止,恣意的潑灑,倒像是老天也長了眼睛應了宮裡的景,處處一片哀傷的白,冰涼的純白。 永康左門後的慈甯宮後殿。那掛著當今皇帝手書「萬壽無疆」的匾額的重簷宮殿裡卻是一片紅,熱氣騰騰的殷紅。 地上跪著的是戰戰兢兢的紅頂子官員,因為還處在國喪期,故都摘了紅纓子,換上了青纓。不過那青色纓穗中的的珊瑚紅頂子卻更顯得扎眼,紅得如血。 「五百萬兩!梁清標!你掌管的戶部,告訴他們現在一年收上來的稅賦入庫才多少銀子。」 「回皇上,去年除去治河撥的二百五十萬兩和免去陝西、直隸、浙江、湖北受旱地方半年的稅供,入庫共計二千五百萬兩。」臉憋得通紅的戶部尚書梁清標被點到名,小心地跪奏道。 「他一個左都禦史,一年才多少俸祿,居然抄出來有五百萬兩的家當!沒想到啊……哈哈……真沒想到,朕克扣自己的用度,克扣這整個宮廷的用度,省到不能再省,去年宮裡加西邊園子的整個支出才150萬兩銀子。」 「哢」他重重的把手中的茶杯子拍到身邊的紫檀案上,杯子倒是結實,可溢出的茶水卻是漫了一桌的水跡。我拿著白棉布輕輕拭掉水漬,從萬福手上的託盤端出奶子杯換走了桌上那杯茶。 「沒想到朕身邊埋伏的碩鼠如此貪婪,他余國柱的宅子比朕這皇宮還豪奢!禦史!禦史都是挖國家牆角的老鼠,可想這朝廷裡有多少只老鼠!」 把案上一堆摺子掃落在地,玄燁的臉氣得發白,白得如同身上罩著的白麻布孝服。泛著血絲的眼睛瞪視著面前的一排重臣……他的腳下直挺挺地跪著大氣都不敢出的臣子要麼是朝中元老如索額圖、明珠;要麼是南書房新進要臣,如張廷玉。 「明日就是太皇太后出殯的日子,後日……後日即恢復早朝。這些摺子都是彈劾張汧、余國柱賣官收賄的,你們拿去先議。朕最近心力交瘁,乏得很,沒精力看了。都跪安吧。」 已經被皇帝炮轟了近半個時辰的幾位內閣大學士和朝中六部重臣,這才稀稀落落的磕頭行禮告退,個個雖都是滿頭的汗,卻神色各異。有的頹廢如大禍賁臨,有的面色平平但那眼梢眉角流露出的神情分明暗爽在心。 「明珠,你回來!」玄燁怒氣未泯,突然一聲驚得已經溜到門口的明珠渾身一顫。 「這幾個可都是你門生啊!你明大人引薦的啊!」玄燁捏捏眉心緩緩吐出這句謔言。 明珠在這因辦喪事,已扯去紅色地毯的青磚地上連連磕頭,不感出聲,那可憐的樣子讓人唏噓。 在我印象中一直是玲瓏明朗的明珠現在看起來已不似當年的挺拔,頭髮也已半百,臉色如灰,已現老相。當年……他曾經是那樣一個聰明剔透,俊挺的御前侍衛啊。 「你以前說郭琇是誣告,你看到剛才那摞摺子了麼,如今彈劾你那幾個門生的可不僅僅是疏劾郭琇,余國柱家裡抄出來的銀子可以再修建一個紫禁城了!你怎麼看!還是誣告麼?」 明珠入上書房這個帝國的中樞為相這麼多年,當年又作為貼身侍衛親侍當今皇帝多年,自然是瞭解玄燁的性格脾氣。見皇帝單單留下自己,定是有大事,而且還顧及了他的面子,所以連磕幾個頭後流淚哀道:「奴才明珠自認為清者自清,濁著自濁,奴才瞎了眼睛才引薦了他們。可……奴才是冤枉的啊,奴才跟隨皇上這麼多年……奴才自認不能算是個象于成龍那樣一窮二白的清官,但是至少從不幹危害國家社稷的事情,也不敢貪賄……」 「不敢貪賄?你也好意思說不敢貪賄?你那明府,據說旁邊的胡同全開了客棧,生意好得不得了!」玄燁拍著桌子痛斥。 「因為來給你明珠大人送禮的多如牛毛,每天管家出來放號,只放三十個號,排不到號得就只能租客棧房間,有的甚至要租上一個月才能排上號!難怪有人說見你明相比見皇上還難啊!朕見外官也沒讓他們在京城住上個半月一月才翻牌子的!明珠大人你好大的架子啊!」他真是怒極,把那桌子拍得山響。 「這個……這,奴才的確不知道有這等事!」明珠身體簌簌作抖,眼神看向地面喃喃。 「你不知道?朕卻是知道!混帳!」玄燁見他這番抵死狡辯,氣從中來,隨手就把手上的奶子杯朝他丟去,只聽「哢嚓」一聲,杯子摔碎在青磚地面上。 「這個世上你誰也不能信任,看看這摺子上的名字。」龍案後丟出幾封有朱砂封的密折。 明珠趴到地上只是看了封面那熟悉的筆跡,呆楞了片刻,便什麼都明白了,身子俯跪得更低,更謙卑,老淚縱橫,「皇上,老奴雖有小貪但對皇上一片忠心,從不敢忤逆,奴才知罪……」 「滾!」玄燁背轉身去,再不願意看他一眼。 天子那滿含怒意一個字,聲兒不大,卻足能讓這當朝的權臣頓時臉白得如喪考妣。 他失了魂兒似的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象殿門,身子在夾著飛舞的雪花的風中,微微做抖。外面天很凍,只怕現在他心更涼…… 看他這個樣子我也很落寞,以前也算和他同侍一君,起碼除鼇拜他就有大功,可……他的宦途只怕就終止到這裡了,還不知道會不會和他門生一樣落個抄家進獄神廟的命運呢。 他倒了最高興的人莫過於……索額圖。 想起這個名字一口悶氣倒湧上來,赫舍裡.索額圖,我卻不想讓你如此得意,就算不會當年的自己那枉死的命運也要為現在兒子的前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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