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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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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花門,看到半濕的我:「茉兒,下雨了啊。」她疲憊的笑道。 「是啊,下雨了。」我低聲應諾。 「你到前邊兒找繡姑換套我的衣裳再過來罷,不過老太婆穿的可都是素的。」我忙不達迭地謝了恩。 「你……跟我來。」隨著老祖宗的話我象那一直低著頭尾隨在她後面的人看去……一張被雨水淋花了的泛白麗顏……張貴人,張如妍。 那一雙秋瞳還是若當初認識她的第一天那樣瑩瑩,楚楚動人,這回兒半濕的衣裳貼在她曲線優美的身體上更象朵帶哭的梨花……我見猶憐。 她見我看她,不自在地笑了下,蒼白的臉上頗有點尷尬。 *** 在廂房裡換上了半途並未跟來而是聰明地回了東園的額真給我拿來的乾爽衣裳,手巧的蘭丫頭給我重新挽上了髮髻,用鈿子固定。對鏡拍了拍臉,嗯,鏡子裡的人輕顰淺笑,紅潤軟香,很是精神。 「張如妍剛剛在後花園陪老祖宗一起求雨呢,額真。」 「她?我從來就不怎麼喜歡她,不知道當時你為什麼和她交好。來這裡好幾日都在中湖見過她,如今人家是貴人了,是主子,不把我們這些個做奴才的人放在眼裡了,她連正眼都沒瞧我一下,哼,什麼東西。」額真給我扣好了腰上最後一顆盤結側扣。 「注意你的言辭,人家是貴人。這宮裡貴人也是主子!這次來初入暢春園,除了皇上和老祖宗就帶了多病的佟佳皇貴妃來養身子,連幾個妃主子都沒讓來,卻偏帶了她張貴人,深眷聖寵的人能把你這小小宮女瞧見眼裡麼。」蘭兒嗤道。 「深眷聖寵?井底的青蛙從來都覺得自己眼裡那片就叫天空了!在我額真心裡只有老祖宗和皇上加上我們宛儀才是主子,她算什麼主子,呸!」 見她說話不加遮攔我用手點了下她額頭:「蘭姑姑、翠姑姑常說你傻,你可真真是個傻婢啊,你這嘴巴小心以後吃虧。」 「她可不就是個傻婢!都是宛儀平日給她慣的。」 見蘭兒光顧得照顧我了,自己都還濕著。趕緊打發這兩個大、小丫頭回東園,剛剛老太后叫我換了衣裳去她那……貌似有事?我得去老祖宗那回個話。 剛一踏進凝春堂的靜心齋……老祖宗的客堂,一陣暖香撲來,真是舒服。 這愜意的閣室裡,場景卻不怎麼讓人看了舒心。屋裡有人在哭泣……一個美女正跪在太皇太后面前哭得哀婉委屈,半濕的衣裳滴落的雨水打濕了她身下那片翠青石板的地面。 老太后見我來了罷罷手,讓我先側立一旁。 「禦史陳紫芝參劾湖廣巡撫張汧行賄受賄,你說其實他矛頭直指向的是明珠。可為何會拉你父親下水!」 「陳紫芝禦史大人是索額圖相國大人的門生,如果直接與明珠大人對杠怕擔以黨爭之名,所以就拿奴婢父親動刀子,老祖宗明鑒,父親是冤枉的啊……說什麼科場舞弊,山東這次父親並未監考,這賣官舞弊從何說起呀。」她哭一陣說一陣,雨水夾雜著淚水模樣甚是狼狽。 「這些你都可告訴了皇帝?」 「皇上……」她大大的眼睛明顯地瞬了一瞬,似不解。 「這一年裡除了病中的皇貴妃皇上常去照顧走動,翻牌子最多的可就是你了。見皇帝的機會很多為何不親口說給皇帝聽呢?」老祖宗輕咳一聲說道,帶著慈祥地笑。 「皇上雖常來,可……」她些微不自然地瞅了我一眼。 「茉兒只是宮裡的女官,不是外人但說不妨。」 嘿……老祖宗滿足了我小小的願望。此刻正尖著耳朵聆聽下面的呢,燁兒翻她牌子我是知道的,可有沒有發生過什麼我可不知道,正也好奇著呢…… 「宮裡都認為我這些日子獨佔聖寵,可……」她欲言又止,目光泫然。「可並不是大家想像的那樣。」 怎麼樣啊,說啊,怎麼又不說了……此刻我的好奇比貓還甚。 「皇上從來不和我說丁點政事,連這父親出事的消息還是同鄉托一個公公轉告的。前些日子問過皇上,皇上只是說他會處理,可是,卻下摺子說:『科道職在糾參。張汧貪婪,無人敢言。陳紫芝獨能參劾,甚為可嘉。』皇上給禦史如此批復不就……所以奴婢冒死求老祖宗救救家父!」 她卻不再說我敢興趣的事情轉言入正題為她父親繼續求情。 「你是怎麼知道這批復的?」老太后奇道。 「是……是明珠大人托人帶話……」她囁嚅著小聲回答。 「哼,明珠的玲瓏果不虛傳。你父親湖廣巡撫張汧做這巡撫前可是明珠的門生?」老太后微眯下眼,很快地理出重點。 她長長的手指甲此刻飛快地撚撥起那串金色的蜜蠟佛珠,燁兒也果真象他祖母,他們思考的時候手上都愛有小動作。 「嗯。」 「皇帝自十四歲親政以後哀家就不管他的事了,皇帝既然批復定然有他的道理。今日也乏了,你也陪我淋了雨,可憐見兒的,這就跪安回去罷。」 她行完禮臨別前不死心地又回頭。 「告訴你父親,人生禍區福境,皆念想造成。蛾撲火,火焦蛾,莫謂禍生無本;果種花,花結果,須知福至有因。」 「老祖宗?」 「做官要銘記輕重二字。要把這官帽看輕,輕的是欲;也要把這官帽看重,重的是人心。不戴這頂帽子焉知不是無福?人身難得比帽子重要。」她罷罷手示意送客,再不看向那若有所思的張貴人。 仔細玩味著老祖宗的最後一句話,「人身難得比帽子重要」,這不就已經是給她指出了結局了麼。張巡撫估計官位不保,但是至少還能保命……不知這個結果張貴人是滿意與否了。 「茉兒……謝謝你的湯。」 啊……不是讓蘭兒他們告訴是皇上交代煲的麼。 「皇帝再心理縝密可是畢竟不若女兒家細膩。」她笑著抿了口茶潤了下嗓子:「最近皇帝煩著呢,明珠貪賄,但是又不能盡除,以免索額圖坐大。」 原來她從來沒有停止過一刻為這個帝國的大小事情操心。側眼看她已經銀白的華髮,她……已經七十多的老人了,她……這個為扶孫子坐上皇位又為孫子的江山操心了半輩子又從不出頭的睿智老人,時間在她身上一點點流逝……她真的老了,該縱容自己休息休息了。 「我最近覺得真是心力不濟……唉,老了,不中用了!趁著自己還清醒,很多事現在給你說一下,以免將來來不及了。」 「怎麼可能,老祖宗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實在不解,我望著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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