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鸞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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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兒給我挽起了髮髻,用一長簪一樣的扁方固定,用再從首飾盒裡挑出幾件鮮豔的點翠螺細頭花往上帶,我阻止了她,徑直自己選了朵簡單的淡色珠花斜插髻裡,一對簡單樣式的東珠耳環,象往日般淡潔,素雅。實在不太喜歡那些太過繁複的珠寶和太豔麗的花兒。 往鏡子裡一照,還是那個文靜淡雅的蘇麻,我很滿意。 「我發現婉儀越來越漂亮了呢……昨日,婉儀穿著漢人的衣服,唱那柔美婉轉的南方曲子,玉蘭幾個丫頭都說婉儀簡直象個漢人美女,舉止投足,溫婉的氣質象得很呢。」 我橫她一眼,本人就是漢族,還用得著學麼。梳洗完畢,踏出內室,早已等在外殿的玉蘭、香兒幾個女官大丫頭欣喜不已,嘰嘰喳喳,拉著我恭喜個不停,他們幾年來和我一起共事,自然是比別的丫頭親近許多。 我吃著她們給我準備的豐盛膳食,幸福得差點掉下淚來……知我者……姐妹也! 「恭喜姑姑,大喜大喜,皇上叫我們以後叫您娘娘呢!我早就知道,蘇麻姑姑和一般人兒可不一樣,遲早要做鳳凰」還是那蘭兒快心快語的聲音。 「別介,以後還是叫我姑姑罷,怕你們說習慣了在外漏了嘴巴,自招禍殃!再說我們都是姐妹分什麼主子奴婢,不都伺候那一個主子麼。」我說的可是真心話,打心底裡愛她們幾個。 幾個丫頭見我如此不見外頓時高興的翻了天,高呼皇上萬歲!婉儀姑姑千歲! 吃得差不多飽了,我舒服的伸個懶腰,「皇上呢?」奇怪他怎麼這麼好精神,我睡到現在都還倦倦的呢,昨日是中秋,照例今日休早朝,他一早就起來做什麼去? 幾個丫頭臉色晦澀,互相看了眼,梅香吱唔道:「今日康親王傑書,裕親王福全還有宗人府的幾個大臣一早就到了上書房,商議立後之事呢。」 哦,真想見見歷史上燁兒身邊赫赫有名的幾個妃子呢,還有那個赫舍裡氏。我面帶笑容,該來的躲不了,我擦掌以待,奇怪,心底居然沒有一絲叫妒忌的感覺。 她們見我居然還面帶愉悅,都替我操心:「姑姑,據說從秀女裡選了17個呢,其中一人封後。」香兒偷偷瞄了我一眼,提醒道。 「哦,這樣啊……」我老神在在。 「姑姑啊……以後這些人都是要和你搶皇上的女人啊,你怎麼一點不急,唉……」 我能制止住內廷選秀麼?不能!我能讓所有想勾引我男人的女人都滾出宮麼?不能!我能把玄燁帶回現代一夫一妻制度的社會做夫妻麼?不能!那想這麼多有什麼用! 聰明的女人對付男人,而笨女人對付女人。感情的戰爭其實只是一個人的戰爭,我只需要拾掇好那個男人就好。 「因為我不是笨女人……嘿嘿。」我對著他們綻出一朵恍兮惚兮的微笑。 我不要做那鳳凰,我要做那鸞…… 沒有鳳凰的名號,卻能在雲端裡翱翔出逍遙。 歡愁儂亦慘,郎笑我便喜。 不見連理樹,異根同條起。 ——子夜歌 秋已轉涼,御花園裡,湖山洞石已經微帶蕭瑟,那千秋亭外一簇簇芬香怒放的菊花,和園子裡的層林盡染的楓紅交替著訴說秋意的纏綿。 走在那縱橫交錯的由晶瑩玉潤的五彩花石子鋪設而成的花間甬路小徑上,空氣中一縷混和著桂花和菊草的清香緩緩從鼻孔裡不經意的鑽來,讓人以三維的立體感覺領悟到秋意的美好。 天涼好個秋啊。 千秋亭下,一個身著宮裝的姑姑摸樣的大丫頭正佇立而待,見我迂迂行來,趕緊迎上。 「蘇麻你可來了,老祖宗囑我在這等候。」正是那慈甯宮繡姑。 瞅著她往我身後看了眼,那份小心,看來今日並不是午後御花園賞花那麼休閒之事了。 「你們倆先回宮罷,……呃……路上隨便在這園子裡玩會子把,不用等我。」翠兒、蘭兒頓時抑不住的高興,口裡應諾著,站起身來的眼底下已帶歡娛。按照宮制,內廷的宮人們除了在園子裡當差或者哪天主子高興,施恩帶著來遊園,可不是每個人都能來這高貴的皇家花園遊玩的。 打發了她們,跟著繡姑曲折地走著,過數道由藤蔓裝飾而成的花門、往東北行去,在萬春亭和浮碧亭之間的一處院落停下。饒是我在現代和近幾年陪皇帝來過這御花園多次,也沒留意到有這麼一處地方。過壁石,就見一簡單四合宅院,也沒個回廊,只見慈甯宮兩個嬤嬤悄聲站在一門簾兩邊。 從屋外的自然光線進得門來,眼前一團昏黑,我呆呆適應了好幾秒才分清方向。房間非常整潔,雖不似別的宮殿般富麗堂皇,但是充盈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淒涼味道。起居坐臥的桌、幾、板凳倒也精緻。桌上擺著4個菜碟,一碗湯,已經不帶熱氣,看來主人被訪時剛用過膳。 靠西的一桌有一佛台,上供奉著觀音大士。台下設一蒲團,一身材纖瘦的婦人正在打坐,眼睛微闔。老祖宗正坐在她身邊一椅上,怔怔的看著她。這屋中出奇的寂靜,靜得疹人。 「蘇麻,過來罷,見過靜妃。」 啊?她就是被貶為靜妃的老祖宗的嫡親侄女——順治當年的皇后?嗯……廢後。都說落草的鳳凰不如雞,她雖有親姑姑孝莊老祖宗的看顧,但是想她從那高高的輝煌雲端一樣的皇后身份萬丈跌下,那片心……只怕也似這房間處處露出的味兒一樣……悲涼。 我給她行了比對皇太后規格的叩拜大禮。 她微啟眼瞼,算是對我這個在皇帝和老祖宗面前當紅的人兒給他行此大禮表示的訝意和回映吧。 「罪婦不是什麼皇后,不敢受此大禮。」看她眼瞼輕抖,難道十餘年過去了,在這御花園東北角邊隅禮佛多年的她還是解不開那心結嗎? 語帶滄桑,舊日的花兒一樣嬌豔容貌早已被歲月煎熬成這華髮半白的中年婦人,唯一不變的就是那尊貴的傲氣,也許就是這股子傲氣才能支持她賴以生存在這個詭變多秋的後宮。 「你……已經折磨了自己十幾年,現在福臨已去,日後你們在那西天相遇,難道還是這打不開心結的怨恨摸樣嗎?」老祖宗語氣激動,顫顫的,似在我甫進門前就已勸慰多時。 「我早已深在地獄中……還能去西天嗎……」她拿起了木魚,閡上雙眼,默默念起了經文,在她身邊頓時樹起無形的籬笆,讓人無法再去接近她的心。 老祖宗深深的歎了口氣,拉起了我,轉身而行。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語氣淡然的莊嚴頌經聲飄來,獨獨那韻律越來越快的一下下木魚……透露出平靜的面孔下那始終洶湧如潮的心。 和老祖宗一行出來,步入秋意融融的御花園。天邊已經卷起了瑰麗的彩霞,層層巒巒似那五彩的錦緞,流光異彩。望向那東北角落那一隅約顯荒涼的院落,活似工筆劃中出現的一抹濃墨與這富貴祥和的景色格格不調。 「唉……幾家勳業立千秋?誰家勳業能立千秋啊……」經過那由各面而出抱廈形成圓攢尖頂式樣的千秋亭,老祖宗突然冒出一句話來,指著那亭子輕道:「前明嘉靖年修的這個亭子,祈禱他江山千秋萬代。呵呵……萬代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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