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誰是李世民 | 上頁 下頁 |
一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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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聽你這話,你對他的仇恨,似乎不只奪權這麼簡單。」 「他殺了我的父汗!父汗表面上是因病而終的,其實是頡利暗地裡害死的。父汗身強力壯,是不可能突然染病去世的。」突利抬眼看著我,暴怒的殺氣湧上褐瞳,「父汗照顧我、教導我,他尊貴、嚴肅,有著天生的王者風範,而頡利不僅害死了我最親最愛的父汗,還接收了父汗的女人,我的母后就是因此抑鬱而死的。此仇此恨,我如何忘得了,我絕不能放過他!」 我心中一凜,頓時有些明白。按照突厥婚俗,男子死後,他的女人便像財產一樣被其子或其弟繼承。也就說,突利的父親死後,頡利不僅奪了可汗之位,還佔有了他的女人,連同突利的母親也一起佔有了。這樣的奇恥大辱,突利又如何能忍?突利蟄伏許久,平日在頡利面前裝出一副遊戲人間的模樣,實際上藏巧于拙,英華內斂,只是為了等待一個機會報復頡利,奪回本應屬於他的一切。 「還有一個人不得不防,也不得不除,這個人是隱藏在頡利身後的刺客,也是我們的阻礙。」突利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說道,「此人名叫庫摩,是頡利豢養多年的殺手,刀法精妙,殺人從不失手。」 「怎麼?莫非頡利想派此人來取我的性命?」對於王公貴族暗地裡豢養殺手我倒是不陌生,只是疑惑為什麼自己也會成為他們的目標,「因為他不能殺你,所以要剷除輔助你的人?」 「那刺客一直埋伏在暗處,伺機想要我的命。不單是對我,在你之前,我的心腹一旦被頡利發現,通常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死了。」突利正色道,「我並非危言聳聽,你必須更加小心。」 我思考著突利的話,整理著紛亂的思緒,忽然放聲狂笑起來:「哈哈哈……」 突利先是一怔,而後便問道:「你為何發笑?」 「突利啊突利,你真是個可怕的人。」我長歎一聲,原本以為他一直真心實意地對我,如今看來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你一直在設計害我。」 突利挑眉斜瞥著我:「我設計害你?此話怎講?」 「那日我失手殺死的那個刺客,其實不是頡利派來的,而是你指使的。此舉瞬間就將我逼到你的陣營中,我想不幫你都不行。只可憐了那個刺客,白白地送了性命。」我慢悠悠地說著,語調不帶一絲感情,「而後你唯恐別人不知道我已答應輔助你,故意在頡利等人面前表現得與我親密無間,又四處放話說我是你的心腹,引頡利來殺我。」 突利也不反駁,摸著下頜反問道:「你的話似乎只說對了一半,為何我要引頡利來殺你?你若死了,對我沒有半點好處。」 「因為你與我交過手,知道我的劍法,對我這花拳繡腿還是有些信心的。你想殺死庫摩,卻又怕我不肯動手,當然就只能引他來殺我,這樣我便不得不出手了。」我很快在腦中串聯起所有的事情,理清來龍去脈,「方才你也說了,掌兵之官納蘇尼與族爺博爾勒由你來應付,而我這不起眼的小兵自然只能與頡利的刺客庫摩拼死一搏了。」 突利突然異常溫柔地問:「那麼,你如今知道了一切,又會做出什麼決定呢?」 「我有其他選擇麼?倘若我不奮起一搏,就一定要死在庫摩手中,我不想死。」我與突利對視著,心中深深歎息,這個男人一邊說喜歡我,要娶我為妻,一邊卻又將我推入最危險的陷阱中。此刻我有些明白李世民為什麼會與突利義結為兄弟,因為他們是同一類人——兇狠、殘忍。只是李世民隱藏得更深,真正能做到「殺人於談笑間」,誰阻攔了他的霸業,誰就是他的敵人,就必定要死。看隋唐這段歷史時,尤其是玄武門之變,我絲毫感覺不到李世民隱藏在殺氣背後的掙扎,足可見他的內心堅硬冰冷到何種程度。曾經一度,李世民甚至也想要了我的命,而這樣的一個男人,卻是我深愛的人。我的所謂愛情,真是叫人發冷的天真。 「既然如此,那麼,明,有些東西我便不得不教你了。」突利霍地起身,拉起我朝帳外走去,「走。」 「要去哪裡?」我也不反抗,任由他拉著。 「很快你便知道了。」突利將我帶到一片空地上,四周整齊地擺著幾個草垛。 我轉頭看著他:「這是?」 突利忽然拔出腰間彎刀,疾如閃電,朝我面門劈來。 我大吃一驚,身軀一轉,側身讓過,而後手腕一沉,長劍出鞘,反手一劍刺向突利的肩膀。 突利舉刀向上一擋,只聽得「當」的一聲,火花四濺,我的長劍竟被蕩開。我頓時立足不穩,身子也被震退數步。 我剛穩住身形,突利便如飛趕至,手中彎刀連展,他的刀厚重而不失迅疾,夾著風雷之聲,變化無常,虛實難測。 我雖敗未亂,用了九成氣力,舉劍在空中劃了半個圓弧,這才化解了他的攻勢。 「劍法果然不錯,可惜了……」突利贊了一聲,右手輕輕一揮,一道長虹便破空劃出,一股鋪天蓋地的寒氣迎面壓來。 我被他的氣勢震懾住,心神一恍,只一瞬間的猶豫,一道刀光閃過,冷冷的刀鋒已襲到眼前。 這一刀是又快又直,有氣吞萬里山河之勢,刀鋒到了我咽喉前半寸處才險險地停住。停時就如發時那樣快,那樣突然,令人不可捉摸,這「一收」實比「一發」更令我驚訝,我不由贊了聲:「好快的刀!」 「明,你的劍法確實精妙,但卻殺不了人。」突利收刀回鞘,「因為你沒有殺氣,你手中的不是殺人劍。」 我一愣:「殺氣?」 「對,殺氣!若要殺死一個人,必先有意念,意念驅動行動,凝聚成一股氣,在動手之前,渾身散發的戾氣便已傳遞了出去,這就是所謂的殺氣。」突利語調森寒,周身蕩漾著令人戰慄的氣息,「習武之人都是靠著對殺氣的敏銳判斷而躲避危險,這只是一種感覺,雖然並沒有看到什麼,也沒有聽到什麼,但危險來臨的時候,卻總能奇跡般地避過。」 我沉默不語。冷兵器時代的人遠離聲色,感官敏銳,所以很容易便感覺到那股戾氣。而文明進步後,人們周圍的感官刺激越來越多,極少面對死亡的威脅,更不用說動手殺人了,所以再也不可能感應到那所謂的殺氣了。 「你的劍法應該曾經受到高人指點,已有些造詣,雖然快且穩,卻不夠狠,所以殺不了人。顯然,教你用劍的人不希望你殺人。」突利眸光一厲,「如此看來,以前在你身邊的男人不是太寵溺你,就是他們對自己的能力太有自信,確信在他們的保護之下,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我聽後心中一震,確實是如此。我最早學的是太極劍,那本就是為了強身健體。而秦瓊提點我劍法,只是教我如何抵禦,卻從未告訴我如何用劍殺人。宇文成都和我也是以武會友,他殺人的伎倆有很多,卻不曾教我何為殺人劍。李世民、宇文成都、秦瓊皆殺人如麻,但他們從來都不讓我動手殺一個人。 「他們想保持你的清白,所以不願讓你殺人,但我卻不是這樣想的。」突利的唇角揚起一個詭異的笑容,「在亂世中,倘若雙手沒有沾滿血腥,根本無法生存下去,哪管什麼清白不清白。」 我長歎一聲,緩緩閉上雙眼。 「中原的男人都習慣將女人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讓她們遇到一絲一毫的危險,而我們突厥男人卻正好相反。」突利俊美的臉龐有別於方才的強硬,望著我柔聲道,「我要心愛的女子與我並肩作戰,一同出生入死。所以她必須驍勇善戰,巾幗不讓鬚眉,絕不能拖累我。明,你如此聰慧,應該明白,我為何要教你殺人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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