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誰是李世民 | 上頁 下頁
六一


  聽到這話,我心底就明白了,隋煬帝還沒有昏庸到不瞭解天下大勢的程度,但凡是帝王都會犯同一個毛病,那就是虛榮,也許就是因為太清楚如今大勢已去,所以他才無法面對這一切,把一切煩惱全拋諸九霄雲外,心中僅剩一個念頭:既然身為帝王,就當把人間樂趣飽享,哪管它叛亂硝煙四起,哪管它兵連禍結災民流浪,只要一息尚存,就要沉溺在溫柔鄉中。

  王義哭道:「我今日既敢來說這番話,死又何憾?我並無他求,只求能以此身報陛下數年知遇之恩。如今天下方亂,願陛下多加保重,我雖死而無憾!」說著,他刷地抽出懷中的短劍。

  「王義,你這是要做什麼?!」隋煬帝大驚,急忙伸手阻攔,「不可!」

  王義坦然一笑,短劍在脖子上輕輕一劃,便倒地死去了。

  隋煬帝長歎一聲,慢慢坐回軟榻上:「傳旨,厚葬王義。」

  「是。」幾個侍衛上前來,把王義的屍身抬了下去。

  又上來幾個太監,七手八腳,就將地上的血漬擦得一乾二淨,所有的痕跡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剛剛的一切從未發生過。

  隋煬帝似乎沒有要終止棋局的打算,他手中緊捏著一枚白子,卻一直沒有落下,因為此時白子在不知不覺中已被黑子困住,只盤踞住棋盤左上角,僅存一線生機。敗局已經形成,不管他走哪一步都可能是敗。

  「陛下,局勢已定,為何仍舉棋不定?」我看著隋煬帝緊皺的眉頭,輕輕問了一聲。

  隋煬帝不答反問:「聽你這話,你似乎已有良策能使白棋脫困,能否透露一二給朕?」

  我才想說什麼,立即便忍住了:「觀棋不語真君子。如何控制手中的棋子,該由下棋的人自己決定。」

  隋煬帝大笑道:「古語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朕相信你必定看得比朕清楚透徹。」

  「我……這話不假,但,」我半閉著眼睛答道,「但我如今已身在局中,進退皆不由我,自然也無法透徹看清局勢。」

  隋煬帝長歎道:「朕自知無望反敗為勝,只需使白棋脫困便可。」

  「從棋面上來看,雖然白子陷入困境,黑子已占上風,但白子仍是暗藏殺機,」我略一沉吟,伸出手指著棋盤,「如今黑子已長驅直入,擁得半壁江山,白子則盤踞棋盤左上角,雙方相持不下。黑子如果要攻陷白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白子只需守住這一方寸之地,不貿然突進,保住後方,他日仍可東山再起。」

  隋煬帝聽後又歎了一聲,稍稍思索,取一子放在最下邊,這一子正落在絕處上,此子有可能盤活了棋路,但更容易使他提前潰敗。他斂眉沉聲道:「朕一直深信,勝向險中求。」

  「呵……唉……」我是笑也是歎,輕輕落下一子,放在最上邊的星位,黑子立刻連成一線,將白子團團圍住,當真是滴水不漏,白子再無生還的可能,「皇上,我贏了。」

  一子錯,滿盤皆輸。有種無奈,叫做大勢所趨。

  36

  雪花紛飛,裹著風,挾著冷,落在我的臉上,撩撥著我的眼。

  江都的風雪很濕、很柔,沒有北方大雪來勢洶洶的逼人氣勢,也沒有凜冽北風呼嘯而過的強悍。

  「唉……」我靠在中庭長廊的柱子上,抱著雙臂仰天長歎。

  庭院中的幾株梅花仿佛洞曉我的孤寂與無奈,早早地開放了。

  我還要留在這裡多久?莫非我真的要看隋煬帝縊死在離宮,見證這隋朝最後的滅亡麼?

  我又歎了一聲,抬腳想往後庭走去,便見玉兒小跑著朝這邊來了。

  玉兒氣喘吁吁地說道:「風護衛,你在這裡啊,害我好找!」

  「呵……別著急,有什麼話慢慢說。」我看著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找我什麼事?」

  「嗯……風護衛,這個……這個給你!」玉兒扭捏著從兜裡掏出塊錦帕遞給我,「謝謝你那日救了我!」

  「這是……」我疑惑地接過,「這是謝禮?」

  「你說是就是吧……」玉兒訥訥地應著,別過臉去。

  雖然只能瞧見她的側臉,不過我敢打賭此刻她雙頰上已佈滿紅暈,她眼底的羞怯之情更是毋庸置疑。

  她眼眸中閃爍的神采是……是愛慕?!不會吧?莫非她對我……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那,那風護衛,你收了錦帕,是不是就……」玉兒抬頭看著我,見我只呆望著她卻不發一語,臉上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她咬了咬唇,忽然一跺腳,掉頭跑掉了。

  「玉兒……」我想去追她,腳卻像在地上生了根,一動也不動。

  「唉……」我嘆息著搖頭,啼笑皆非,我女扮男裝只是為了方便行事,怎麼會惹上這樣的麻煩?

  「呵呵……」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笑聲,我一驚,轉身看去,宇文成都正倚在假山上笑吟吟地看著我。

  「你什麼時候來的?」我不由苦笑,怎麼這麼多人都喜歡躲在假山後偷聽偷看,「你都看見了?」

  「是啊,我全聽見,全看見了。有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向你示愛,你理應表現出男子氣概,欣然接受她。」宇文成都慢慢走到我面前,不忘調侃,「呵呵……但我看你的神情,似乎想落荒而逃……」

  「你還笑?幸災樂禍可不是君子所為。」我悻悻地應了一句,抬腳跨上石階,踩在碎石小徑上,往後庭走去。

  「好,我不笑了。」宇文成都收起笑臉,大步跟了上來,將我拉到牆角處,見四下無人,他才輕聲說道,「這幾日你沒有回將軍府,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和你商量。司馬德勘已經依計行事,他邀裴虔通秘密召集禁軍,正在各個遊說,相信不久禁軍便可在我們掌控之中。」

  「那很好啊,恭喜你了,大事可成。」我冷淡地應了一句。

  「只是不知如何應付那宮門外的數百名守門宮奴……」宇文成都皺了皺眉頭。

  「我先前不是說過,找人多拿些金銀去賄賂那專掌司宮的魏氏麼?」我不耐煩地說道,「莫非將軍捨不得那些金銀珠寶?」

  「我怎會吝嗇那些金銀珠寶?只是那魏氏性情古怪,輕易不與人交好。」宇文成都歎了一聲,「司馬德勘、裴虔通費盡心機也接近不了她,再拖延下去,恐怕夜長夢多……」

  「原來如此……」既然司馬德勘、裴虔通都不行,那應該讓誰去呢?我左想右想,腦中忽然閃過一個人影,那就是令狐行達。這個令狐行達不久之後將會獨自一人拔刀入宮,擒住隋煬帝,用他的一張利嘴駁得隋煬帝無語應對。如此人物,做個說客一定不成問題。

  我開口說道:「將軍,以我看,找令狐行達去說服魏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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