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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左言希怔了怔,忙道:「此事攸關我自身安危,的確處置得急了些。原該跟你商議下的,恰你昨天一直沒回府。」

  慕北湮微哂,「得了得了,先行一步是好事,別把我想得多麼氣量狹窄,仿佛這天底下的好人都已死絕,只剩下你這麼一個君子了。」

  左言希便閉口不言。

  慕北湮盯著他,待要說什麼,又咽了下去,轉身坐回椅子上,垂著眼簾一言不發。

  阿原的目光也掃過左言希,躊躇片刻,到底忍不住,說道:「我倒認識一個病歪歪的小美人,比傅蔓卿還要美上十倍,且也愛染那種顏色的指甲。」

  長樂公主忙問:「是誰?」

  阿原道:「薑探。朱蝕的妻子與前夫所生的女兒,朱夫人殺夫,她也有參與。但她在朱夫人自盡後,早已病情急遽惡化而死,又怎會再次出現在沁河,還和小玉在一處?」

  長樂公主便問向左言希,「左言希,你知道小玉跟這個薑探有來往嗎?」

  左言希扶著額的手指動了動,面色沉靜如水,很快答道:「回公主,言希不知。」

  慕北湮掃過左言希泛白的面龐,不屑道:「他終日裡只想著他的醫藥,小玉這麼個美人兒在他跟前丟了,他都留意不到,更別說小玉素日交往什麼人了。薑探之死是我們都親見的,不會有訛誤,張和所說的多半另有其人,或根本就是在胡扯,想引我父親胡亂猜疑。」

  景辭修長的手指在茶盞上摩挲著,沉吟道:「對,張和可能想讓賀王將小玉與朱蝕之死聯繫起來,故意設辭誤導。」

  阿原看了景辭一眼,便有些感慨。因身份低微,她不得不侍立於側,不然就能端盞茶水在手,喝上幾口茶,好把滿肚子的疑問一起咽下去,省得當眾發問時,不知難堪了誰。

  李斐已順著幾人的話頭,說道:「既然公主和諸位大人都認為張和最可疑,下官這就行文附近州府,聯合緝拿張和。我們搜查得緊,他必定不敢走官道,也許還沒逃遠。再有臨近州府幫忙,早早布下天羅地網,不怕他逃天上去!」

  長樂公主點頭令他離去時,景辭卻已低低一歎,說道:「不怕他逃天上去,卻怕他根本逃不出沁河。」

  謝岩思忖,然後失聲道:「那個黑衣人……」

  景辭道:「黑衣人只是其中之一。能把眼線安插到賀王府,其能耐可見一斑。如今張和這麼一攪和,送掉了小玉、薛照意的性命,更暴露了郢王府。不論這事是不是與郢王府有關,郢王都可能被逼得捲進來。這後果,絕對不是薛照意的那些同伴願意看到的。何況,張和是他們中間的背叛者,對他們的事必定知道得很多。」

  謝岩撫額歎道:「於是,我們急於找到張和審問,他們卻急於殺了張和滅口?」

  景辭苦笑,「而且,我們不知道張和的來歷,他們與張和共事已久,對他行事性情應該瞭若指掌。你們覺得,會是我們先抓到張和,還是他們先除掉張和?」

  謝岩躊躇片刻,終於只能道:「恐怕……我們的勝算不大。」

  窗外又傳來飛禽撲楞翅膀的聲音。

  李斐離開後,門並未關緊,於是那聲音入耳便更清晰。

  阿原終於聽出那撲翅聲有幾分耳熟,正要衝出去看時,已聽得一聲鷹唳,以及誰利劍出鞘的聲音。

  幾乎同時,屋頂有沙石從瓦櫳間滾落的嗒嗒聲。

  長樂公主驀地喝道:「誰?」

  阿原卻已聽得分明,歡喜叫道:「小壞!」

  眾人忙拉開門沖出去看時,正見一少年狼狽地從簷間跌落在地,對著飛旋於頭頂的小壞怒喝道:「這扁毛畜生,真當我不敢砍了你?」

  阿原怒道:「你敢!」

  那少年抬頭,仰起雲清風淨的一張俊臉,正是蕭瀟。他笑道:「嗯……不敢。不然它還活得到現在?」

  他手中持著劍,但的確只是虛虛比劃,哪怕小壞兇悍的利爪差點抓到他的面龐,他都不曾真的傷它。

  一滴兩滴的殷紅血珠滴下,落于蕭瀟的衣襟。

  蕭瀟便無奈撫額,揮手道:「少對我張牙舞爪……還真不想要命了?快去你主子那裡……」

  阿原忙招呼小壞時,小壞有氣無力地轉頭望她,果然歪歪斜斜地撲過去,如往日一般歇到她肩上,腳下卻明顯不穩,爪子不安地鉤著她衣服,看著隨時都可能一頭栽下去。

  §第二卷 帳中香 第47章 暗斂風雷費思量(3)

  它的腹部有明顯的一道劍傷,經了七八個時辰的靜養,傷口血液本該大致凝固,如今卻又在滴著血珠。

  想來它不知在哪裡歇了一夜,待傷處略略好些,不知怎樣千辛萬苦地才勉強飛回縣衙,找到「藏」在書房的主人,還意外地發現了藏在屋頂的蕭瀟。

  它尚記得主人命它追蹤蕭瀟之事,卻不曉得它前夜受傷逃開後,正是蕭瀟救了阿原,居然很盡心地繼續履行職責,拖著受傷之軀攻擊蕭瀟,硬生生把他逼下屋簷。

  阿原仔細檢查它的傷處,啞著嗓子笑道:「原來你沒死,你沒死……我真怕你也被殺了……」

  眼前又有雪白的鷹影掠過,她已分不出是幻境還是回憶,更沒注意到她不自覺間居然用了個「也」字。

  她如獲至寶般將小壞抱到懷中,急急帶它去治傷,口中無意識般地喃喃念道:「小風,別怕,我會救你,小風……」

  她走出好長一段,才自己怔住。

  為什麼她喚的,不是小壞,而是小風?

  小風,是什麼?

  她疑惑著離開時,並未注意到景辭忽然間蒼白的臉龐。

  他的目光掠過她的背影,看向左言希。

  左言希卻不曾注意到阿原說了什麼。

  他低頭看著他治病救人的白皙雙手,竟似魂不守舍。

  長樂公主看著收劍前來見禮的蕭瀟,倒也沒因他責怪他偷聽,只問道:「你鬼頭鬼腦躲在屋頂做什麼?光明正大到裡面來聽,也不會有人攔你吧?」

  蕭瀟咳了一聲,笑道:「回公主,有……有人攔……」

  他將食指暗戳戳地指了指景辭,又飛快縮回。

  景辭竟已看到,冷冷道:「現在不攔了!」

  長樂公主有些不解,旋即想起阿原,不屑地嘖了一聲,說道:「你不會也是為那姓原的賤丫頭吧?真服了你們,這眼光,真真是狗都不如!」

  景辭便向謝岩道:「聽見沒有?公主說你狗都不如。」

  長樂公主噎住。

  謝岩狗都不如,她苦追著一個狗都不如的人,豈不更是自甘下賤?

  謝岩只作沒聽到兩人話語間的鋒芒,迅速轉開話頭,問向蕭瀟:「蕭瀟,你都聽到了?賀王一案,你怎麼看?」

  蕭瀟毫不回避,答道:「我同意景大人每一個字。立刻搜拿張和,然後結案。至於案中涉及的其他隱情……可以回明皇上,另案處理。」

  長樂公主凝視著他,然後笑了起來,「行……賀王案兇手已明,只要搜到張和,的確可以結了。甚至其他的,恐怕……並不是留在沁河便能查明的。」

  蕭瀟欠身,笑得明朗如晴空煦陽,「公主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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