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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阿原眉峰挑了挑,一揖笑道:「謝公主讚賞!」

  瀟灑俐落,全無芥蒂,似完全聽不出長樂公主話語間的嘲諷。

  長樂公主將她再打量了幾眼,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小鹿沖著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然後茫然看向她的小姐,「她什麼意思?小姐……又做什麼了?」

  謝岩負手微笑,「她沒做什麼,只是偷了個懶而已!」

  景辭令人將證物收起,卻喚了小饅頭等侍兒,親帶她們進左言希臥室,看著她們收拾那些藥材。

  阿原捏著袖中的雙雀紋劍穗,猶豫片刻,依然將劍穗藏起,進去幫著收拾。

  賀王雖沒了,但賀王在朝堂和軍中的影響力還在,他的親友部屬並沒那麼好動。先前長樂公主想刑訊左言希,雖然證據確鑿,慕北湮都打算出手阻攔,更別說其他並無實據的親信了。

  但慕北湮自己敢動。

  不論是為了查出父親遇害真相,還是為了還左言希清白,作為賀王府的少主人,慕北湮將不得不徹查此事,也最有資格徹查此事。

  而阿原提醒他的線索已經夠多。

  賀王長期靜養,甚少離開自己的院子。如果確定小玉曾在賀王臥室中出現過,說賀王不知情,著實太勉強。

  那麼,即便慕北湮再怎樣不願承認,小玉之事都與賀王脫不開干係。

  若這個推斷成立,處置小玉的,必是賀王心腹之人,且好色勇猛。

  這個範圍並不大,對於深知府中眾人底細的慕北湮來說,更容易確定。

  謝岩不太放心,意欲跟著前去幫忙,那廂長樂公主卻道:「謝岩,本公主聞著這滿院子的藥味,疹子犯得更厲害了。你陪我回縣衙,繼續找大夫診治吧!左公子的藥,我可不敢用了!」

  她撓了撓作癢的面頰,又怕撓破皮膚,言語間便又多了幾分煩躁。

  雖然左言希醫術高明,但如果真是喪心病狂的弑父兇手,指不定就會施展些什麼手段,令前來查案的長樂公主病得見不得人。她擔憂得並非沒有道理。

  謝岩無奈,悄聲向阿原道:「北湮雖然聰明過人,但自幼嬌慣,平生不曾曆過太大波折,我擔心他衝動之下有什麼行差踏錯的。你在這邊幫照看些。」

  阿原張了張嘴,指住自己的鼻子,「我?照應他?」

  謝岩輕笑,「你照應不了也不妨事。只要你在一旁照看著,景典史自然也會在一旁照看。」

  景辭正立於不遠處的梨樹下負手看殘花,似乎並不曾留意他們的言語。但謝岩剛提到他,他已冷冷一眼橫了過去。

  謝岩向他遠遠一揖,微微笑著走了開去。

  阿原便問他:「那咱們要不要去瞧瞧小賀王爺那邊情形?」

  景辭不耐煩掃過謝岩的背影,懶懶道:「欽差大人吩咐,還能不去?呵,他還真會料理人!」

  阿原道:「他這欽差不過是掛名的,說到底還不是長樂公主做主?說來也奇,皇上好端端的為何派個公主過來查案?」

  景辭道:「諸位皇子公主裡,只有長樂公主我行我素,敢做敢當,可稱得耿直公允。皇上看重的,應該是這個。」

  阿原奇道:「你對宮裡的事很清楚?」

  景辭道:「哦,謝岩說的。」

  「你跟謝岩很熟?」

  「其實……也不太熟。」景辭忽看向阿原,「你有沒有覺得,謝岩和長樂公主挺般配的?」

  「般配?」阿原看著他探究的眼神,笑了起來,「不知道。我跟他們……完全不熟!」

  景辭仿佛不屑般哼了一聲,攜了她的手向外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阿原總覺得他眉眼間有種心滿意足。

  於是阿原便也心滿意足。

  對著這麼個有心機的男子,當一個同樣有心機的女子,無疑是最英明最睿智的決策。

  ***

  同樣有心機的小典史和小捕快並沒有立刻去找慕北湮。

  他們先去見了李斐,問明其他各處屋子搜查情況,然後去了次廚房。小鹿本來跟在阿原身後亦步亦趨,看得廚房裡正在蒸包子,蒸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一時邁不開步,便留在廚房裡等包子了。

  阿原等在書房找到慕北湮時,慕北湮也才剛剛開始他的內部審訊。

  無論是謝岩,還是阿原,似乎都低估了慕北湮。

  他並不曾如他們預料的那般,將可疑的賀王親信一網成擒,挨個審訊,而是和顏悅色地將順兒喚進屋去,軟硬兼施問小玉失蹤那晚的情形。

  順兒雖忠心,但他不僅對靳大德忠心,更對賀王忠心。賀王死後,他最該忠心的物件無疑成了賀王世子。

  於是,靳大德叮嚀多少遍讓他保守的秘密,他立誓受盡酷刑也不會招承的秘密,很快在慕北湮的循循善誘下和盤托出。

  小玉那晚並未收到什麼老家來的信,而是靳大德命他悄悄將小玉喚來,且叮囑不許驚動一人。

  順兒是賀王心腹,上下無不熟悉,又有靳大德暗助,想事先支開沿路守衛易如反掌,故而不論是醫館還是別院,根本不曾有人發現小玉去了賀王那裡。

  小玉聞得賀王相召,似乎已經有所預感,一路陪著笑臉,試圖問出賀王找她的緣由。

  順兒只能答她:「不知。」

  他的確不知。他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小玉被帶入賀王所住院落後,靳大德便命他先回去,親自領著小玉走了進去。

  順兒離去前,隱約聽到了賀王的怒斥和小玉的哭叫,卻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遠遠住在醫館裡的言希公子的侍兒,怎會得罪王爺。

  其後發生的事,順兒並不知曉。靳大德半夜才回來,叫起他來吩咐,從此若有人問起小玉,只許說她因母病告假回家了,不准談及其他。

  順兒明知必是賀王的意思,只得應了,心下卻已明白,從此這世間再不會有小玉了——

  §第二卷 帳中香 第35章 倚劍誰家少年郎(35)

  慕北湮將細節都一一問明白,方叫人喚來靳大德,當著靳大德的面又問了一遍。

  順兒雖有些畏怯,到底不敢反口,只得照舊一一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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