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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第一卷 靈鶴髓 第82章

  那馬車在路上走得並不快,被趕到時更是欲行不行的模樣。

  阿原一眼看出這是朱府的馬車,更是篤定了幾分,立刻帶人沖上前攔住馬頭。

  錦簾撩起,探出了朱繼飛難掩倉皇的俊臉。

  他定定神,強笑道:「原捕快,忽然攔我去路,不知有何貴幹?」

  阿原笑道:「貴幹沒有,公幹有一樁。剛我們查案經過慈心庵,主持跟我們哭訴朱二公子拐跑了她們庵中一名女眷,我等只得前來看看,朱二公子車中是不是真藏了哪位美嬌娘!」

  朱繼飛緊捏著簾子,半擋住車內情形,說道:「原捕快說笑了!在下雖不才,還不至於做那誘騙良家婦女之事。」

  阿原一腳踩在車上,趕走車夫,拄著劍向他懶洋洋地笑,「那車裡的姑娘是誰?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有美人兒大家看嘛,何必藏著掖著?」

  朱繼飛漲紅了臉,「原捕快請自重!」

  阿原歎道:「謀害生父、嫁禍親兄,如今又攜同謀潛逃……如此行徑,朱二公子勸我自重?」

  朱繼飛沉默,抿著唇盯住阿原一言不發,卻執著地翼護住車中之人,毫無退卻之意。

  見他竟不曾否認,阿原更篤定幾分,轉頭沖井乙笑道:「井哥,如我等這樣的粗人,拿著刀劍將朱二公子拖下來,是不是太不斯文?」

  井乙早帶人將車駕團團圍住,道:「雖是粗人,尚曉得人倫天理,豈不比斯文人強太多?阿原,你下不了手,我來!」

  他在縣衙待得久了,極有眼色,猜著這二公子人證物證俱全,再難翻身,也便沒了顧忌,沖上前去抓著朱繼飛衣襟只一拉,便已將他扯下車來,跌在地上。

  朱繼飛兀自回顧車內,聲音卻已沙啞無奈,「探兒!」

  井乙待要再去揪出那女子時,簾子已被一隻纖細的手輕輕拉開,白玉般的手指流轉著一抹鮮豔的玫紅,竟似有彎彎虹彩在人眼前晃過。

  簾內竟是一個才十七八歲的少女,一身素衣,黑髮如墨,容貌清秀之極,一雙黑而大的眼睛盈滿淚水,顧盼之際盡是小鹿般的驚惶無措,令人見之生憐,恨不得捧於掌心細加呵護。

  井乙想去抓人的大手不由頓住,呆呆地看住少女,疑惑地問向阿原:「這……是兇手?」

  李斐文人出身,走得未免慢些,此時方才趕到,氣喘吁吁問道:「怎麼不抓人?」

  待看清車駕中風都能吹跑的纖弱少女,一時也呆住了。

  那少女已提著裙裾,小心翼翼地下車,卻還是踉蹌了下。

  朱繼飛忙奔上前,將她輕輕扶住,輕柔問道:「還撐得住嗎?」

  §第一卷 靈鶴髓 第83章

  少女點頭,將眾人掃過,便向李斐行下禮去:「小女子薑探,見過大人!」

  李斐半晌才咳了一聲,拖著尾音問道:「你叫薑探?到底何方人氏,何時到的沁河?與朱家有何關係?」

  薑探低眉垂目,聲音輕柔:「回大人,小女子許州人氏,與朱家……並無關係。」

  李斐便忍不住有絲怒意,「那你又怎會在朱二公子的馬車上?你的住處為何搜出靈鶴血所制藥丸?」

  薑探歎道:「大人容稟,因小女子自幼多病,不得不四處遊歷求醫,也因此學了些皮毛。經過沁河時,聽聞朱家獨有的靈鶴血極其難得,且益氣補血,正對我病症,所以千方百計求了二公子,取了些靈鶴血回來煉藥。」

  李斐哼了一聲,「你是想說,你跟朱蝕之死全無關聯,只是恰好跟二公子要了些靈鶴血?」

  他言語間全然不信,但眼見薑探嬌嬌弱弱的模樣,再想像不出她謀人性命的狠毒,心下竟有幾分將信將疑。

  朱繼飛見薑探眉眼安靜,竟也冷靜下來,上前說道:「姜姑娘病得甚重,但父親對靈鶴血管束得很緊。我聽得大哥曾要靈鶴血過去給欞幽煉藥,的確從欞幽那裡要了一些,僅用於給姜姑娘配藥而已。後來欞幽到底把其他靈鶴血給了誰配製假藥,我等並不知曉。」

  李斐沉吟間,那邊忽傳來景知晚的聲音:「連我們都無法確定,那仿製的靈鶴髓到底是欞幽所煉,還是他給了其他什麼人煉製,為何你就能一口咬定,是欞幽給了旁人配假藥?」

  他腿腳不便,但輿夫卻健壯,睡了一晚好覺,想著雙倍的賞錢,跑得飛快,竟也趕到了。

  肩輿落地,他依然懶懶地靠坐著,輕笑道:「如果我說,我在姜姑娘臥房中把真假靈鶴髓都搜了出來,你是不是還會說,是欞幽死而不僵,暗中嫁禍?」

  朱繼飛一呆,脫口道:「不可能!不可能還有假靈鶴髓!」

  他看向薑探。

  薑探淡粉的唇動了動,眉眼有些無奈。

  那廂李斐已笑了起來,「朱繼飛,你為何只是一口斷定搜不出假靈鶴髓?難道早已知曉,那裡沒有仿製的靈鶴髓,卻有真正的靈鶴髓?」

  朱繼飛面色頓時慘白,緊緊握住薑探的手,一言不發。

  景知晚已從袖中取出一物,淡淡道:「藏得挺嚴實,一般人也還找不出。」

  而他當然不是一般人。於是,他找出了朱蝕那些被替換掉的真正的靈鶴髓。

  薑探身形有些搖晃,纖弱得似能被一陣風刮跑。

  可惜她四周都是手執刀槍的捕快和衙役,再大的風都沒法帶她逃離重重圍困。

  §第一卷 靈鶴髓 第84章

  她悽惶環顧,低啞道:「沒錯,這些靈鶴髓,是我的。」

  見她承認,李斐反有些不忍,歎道:「看著如此清靈的女子,竟能這般狠毒,真是紅粉骷髏,紅粉骷髏啊!」

  正要壓下憐香惜玉的心思,將她押回衙門審問時,朱繼飛已將她護在臂腕下,驚叫道:「不能抓她,不能……她,她重病在身,哪裡經得起這折磨?」

  景知晚不耐煩道:「怎不去問問九泉下的爹,死前經受過怎樣的折磨?別急,這一路你還可以繼續照應著。你以為這事你脫得了干係?」

  朱繼飛緊攬薑探,哆嗦著喃喃道:「我沒有,沒有……」

  李斐很是羞惱最初不曾看出朱繼飛的險惡,怒道:「你沒有?姜探和朱府既無交集,怎會無緣無故仿製靈鶴髓?她的藥又怎會跑到朱府,還跑到你父親臥房?分明是你早有毒殺生父、嫁禍親兄之心,令薑探煉藥害人……」

  薑探忽道:「大人,我說的是,這些靈鶴髓是我的,但它們並非毒藥,而是強身健體的補藥,是我煉來自己服用的。」

  李斐頓住,「你……是說這些真靈鶴髓是你所煉?而毒害朱蝕的靈鶴髓……」

  「我自幼重病在身,只知救人,不知害人。」姜探上前一步,衣帶翩翩隨風,愈覺風致楚楚,「至於那位大人搜出的靈鶴髓,是我托朱二公子覓來配方,找來靈鶴血,自己配製煉成,與害死朱老爺的毒物毫無關聯,再不知大人怎會疑心是我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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