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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頭頂有電光閃過,照出那暗襲者,卻是通身裹著黑衣,連頭部都遮得結結實實,只留一雙幽幽黑眸,連形狀也看不清晰。

  他的劍亦非凡品,與破塵交擊時火花四迸。劍柄上所扣的蒼黑色劍穗被雨水浸透,閃著細微光亮,便能看到其間的雙雀流蘇結打得十分精緻,栩栩如生,似欲在風雨中振翅飛去。

  阿原並不認為此人武藝在自己之上,但她吃虧在毒傷在身,已麻木了半邊身子,行動不由遲緩了許多。

  小壞察覺主人遇襲,奮力甩開那條死活不知的毒蛇,試圖從旁幫忙,阿原心神略緩,幾乎不曾細想,便已撮口為哨,傳出悠揚哨聲。

  一長二短,正是她跟景知晚約定的求救信號。

  只是此刻風大雨大,不時驚雷震響,哨聲再清亮,都已被吹得七零八落,坡上的景知晚能聽到嗎?便是能聽到,他肯屈尊在這樣的風雨之夜前來相救嗎?便是願意前來,沉沉雨夜,山路坎坷,連燈籠都已熄滅,他又該怎樣準確找到她的方位?

  她甚至覺得下意識地發出這麼個求救信號,不過是自取其辱,且還分了心,差點又被黑衣人砍到。

  §第一卷 靈鶴髓 第66章

  沮喪之際,第二次的哨聲只發出一半,她便頓住口,以破塵劍奮力反擊,試圖自救。

  小壞很為沒能及時發現毒蛇和敵手而心虛憤怒,側著翅膀不時從上抓向黑衣人臉面。

  黑衣人有所顧忌,於是阿原雖單手對敵,暫時倒也不曾吃虧。

  可惜,暫時而已。

  撿來的兩株鳳仙對蛇毒雖有一定抑制作用,可她交手之際,血液流動加快,遂令毒性也蔓延得更快。若不能及時處置毒傷,只怕鳳仙還未及發揮解毒功效,她便毒氣攻心而死了。

  她的動作越來越遲鈍,被追擊得在山石間滾了數回,蓑衣上沾滿了草屑和泥汙,漸漸連閃避都十分困難。

  正對著逼來的劍鋒左支右絀時,忽聽風雨裡隱約傳來景知晚的呼喚:「阿原!阿原在哪裡?」

  阿原還在疑心是不是自己中毒後的幻聽時,小壞已高鳴一聲,迎著電光猛地飛向高空,在她頭頂盤旋。

  即便風雨再大,已到附近之人也能借著電光看清小壞高飛的身形。

  失了小壞相助,阿原更難支撐,眼見黑衣人劍穗甩過一溜水珠,帶著凜冽寒氣逼上前來,她勉強以破塵劍抵擋,劣勢的位置竟令她握不住劍,差點跌落在地。

  那邊又傳來呼喚,聽來竟是異常焦灼:「阿原!阿原!」

  近在咫尺,並不像幻覺。

  阿原拼命全力在泥水裡一滾,躲過致命一劍,高聲應道:「我在這裡!」

  有人影飛快掠來,接著是景知晚同樣滿是泥水的狼狽面龐對住她的臉。他匆忙攬起她,問道:「你怎樣了?傷在哪裡?」

  阿原只顧看向他身,掙扎說道:「小心殺手!」

  景知晚回頭打量,問道:「殺手在哪裡?」

  阿原定睛細看,哪裡還有那黑衣人的蹤影?

  從景知晚出現的那一霎,他竟像平白出現般,又平白消失了。

  如果不是附近留下的太過明顯的打鬥痕跡,阿原簡直要懷疑剛剛那場生死搏鬥才是中毒後的幻覺。

  她喉嗓間吃力地滾動了下,說道:「可能……聽到你來,逃走了!不過……我蛇咬了!」

  景知晚忙打量她被蓑衣和泥濘狼狽裹住的身體,「毒蛇?咬在哪裡?」

  「左後肩。剛找到兩株被拔起的鳳仙,本該留作證物,不過……我吃掉了!」

  「很好!」

  景知晚說著,坐于地上將她扶到自己懷中,拉開蓑衣,再用力一扯,已將她後肩衣物扯開大半,露出已經黑腫的傷處。

  阿原只覺後背一涼,雨水已肆無忌憚地打在肌膚上。

  雨水很冷,被蛇咬的傷處卻很燙,完全覺不出疼痛來。

  他的手指也很涼,觸在她肌膚上時,似有微微的顫意。

  §第一卷 靈鶴髓 第67章

  她被那顫意傳染,從激戰裡鬆懈下來的身體竟在忽然間也顫得厲害。

  風雨裡,她的面龐貼在他胸前,感覺得到他溫暖的體溫。她的注意力便似全被他的體溫和他遊移于半麻身軀的指尖引住。她的心跳莫名地激烈,連呼吸都炙熱起來。

  這感覺太過異樣,她不由掙扎著想從他懷中坐起。

  景知晚手上略略一加力,依然將她壓在懷裡,清清淡淡道:「有什麼好害臊的?你身上哪一處我沒看過?」

  阿原倒吸了口涼氣,再也站不起身。

  往日的原大小姐到底有過多少男人?也包括眼前這位嗎?

  想想也是,若他是景辭,原大小姐又是真心想嫁他,二人必定早已暗通款曲……

  可憐她已完全看不懂往日的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到底是哪個自己活得更糊塗,更離譜?

  她聽到景知晚拔出一把短匕,割開了她後肩的齧傷處。

  依然毫無疼意,卻能覺出鋒刃入肉的薄薄觸感。血跡被雨水沖下,竟是黑紫色的。

  她拍住自己的額,低啞道:「若我被蛇咬死在荒山,必定是全京城最大的笑話。」

  不當原大小姐,不當公侯夫人,不要滔天富貴,不要清俊男子,跑來當個不入流的小捕快,還能在查案時慘死荒山,指不定還會像那只野兔,連屍體都爛在山上……

  正惆悵之際,上方景知晚說道:「原大小姐放心吧!即便你沒被咬死荒山,也是全京城最大的笑話。」

  「……」

  他逕自點名阿原身份,卻叫阿原愕然不知所對。而下一刻,她幾乎全身都緊繃起來。

  景知晚抬腿將她身體托得高些,攬緊她,傾身湊上傷處,為她吸出毒血。

  明明已麻木的傷處驀然間敏銳起來。

  她吸著氣,尚能自如活動的右手絞緊他衣角,依然有種無處安放的緊張和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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