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流年明媚·相思謀 | 上頁 下頁


  高熙回府氣得發抖,指著杜昕言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呀!就盼著你前去,不說要把三弟牽連進去。多少也不能叫別人拿住咱們的人。你怎麼就把銷髒的水寇全滅了口呢?這不像你的手法啊!還有,劉吉是三弟的人,他的副使犯了案子,他居然還能免了苛罪!」高熙長歎。

  今上中宮皇后無出。德妃生大皇子熙,皇貴妃生三皇子睿,淑妃生五皇子甯。三位皇子中大皇子熙性情溫和,辦事穩當,隱有皇上年輕時的風範,位又居長,立太子呼聲最高。三皇子睿聰明能幹,去年冬天帶兵抵抗契丹南下,建有軍功。皇貴妃位居皇后之下,四妃之上,受皇上寵愛。請立三皇子的人也不少。五皇子甯才四歲,母親淑妃不是世家大族出身。太子之爭自然不是大哥和三哥的對手。

  杜昕言心裡明白這一次德妃從中說項,明帝順水推舟把案子交到自己手中,擺明瞭皇上心中也是更偏向大皇子之意。

  結果是他到了揚州被困在黑石灘三天,被人拿走了權杖用他的人將銷髒的水寇被全部滅了口,陳之善也開始大舉抓人,連夜突審。還刻意留了他一晚,讓監察院來不及攔住上報的奏摺。

  杜昕言暗忖,陳之善不疼不癢的撓上一爪。拿出稟公辦案的架式,叫大皇子吃了啞巴虧,卻絲毫沒有把高睿擺到明處。打壓了大皇子府的人,不用抬舉,明帝惱怒之下自然偏向三皇子。

  「真是高明!」他吃了虧,也不得贊一聲。他仔細回想,又覺得蹊蹺。

  以他對陳之善的瞭解。此人深諳為官之道,在江南道為官十年,談不上政績突出,也沒有敗筆,十足一個中庸之人。要說他有雷厲風行的手腕,他到江南之前,暗使回報陳之善急得嘴唇上火起泡,茶飯不思,對案情一籌莫展。然而就在他被困黑石時陳之善居然就把案子審得水露石出了。

  高熙恨了半天說道:「敢冒用你的權杖讓你有苦說不出,我看背後必有高人指點。陳之善是沈相門生。會不會是沈相那只老狐狸?難道他在暗中支持三弟?」

  一語驚醒夢中人,杜昕言頓時想起在江南遇到沈笑菲之事。

  江南之行,他為了避雨無意中闖進沈笑菲的草廬。那壇醉春風中並沒有下毒,看情形,如果不是自己去揭穿她的身份,沈笑菲會隱在竹簾後裝做不認識。她去江南是為了貢米案。

  監察院暗使的行動力量杜昕言很清楚,見權杖如見人,一聲令下,執行任務的暗探連緣由都不會問半句。可是為什麼要殺盡水寇呢?難道這件案子並不像表面審結的那樣,背後還隱藏著什麼?

  從這起案件看,得利的是三皇子睿。看上去一直保持中立的沈相有沒有牽涉進來呢?

  杜昕言對沈笑菲的好奇心在這一刻如潮水氾濫。接連幾次和沈笑菲打交道,而他,連她的臉都沒看到。

  當晚,他就找來了衛子浩。

  衛子浩出道十年前從未落敗。可是只有他知道,他其實敗過一次。在衛子浩看來,他的劍始終連杜昕言一根頭髮也削不到,他就是敗了。更何況,杜昕言從來沒有過出劍。

  三年中兩人交手不下百次,慢慢打出了交情交上了朋友。衛子浩愛劍如癡,看不到杜昕言的劍誓不甘休。杜昕言偏偏就不出劍,不管衛子浩的劍招有多狠,他閑避得多狼狽,就是不出劍。

  難得杜昕言有事相求,衛子浩心裡高興。他做不出以此要脅杜昕言出劍的事,嘴裡的嘲諷就沒斷過。「怎麼,監察院想查一個人有這麼難?以杜大少的權勢還敢有誰不聽令?實在不行,就憑你的功夫一探宰相府也非難事。」

  杜昕言歎了口氣道:「她不是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麼?總不能讓我這個監察院知事去翻宰相家的牆吧?」

  聽了他幾次的遭遇,衛子浩忍俊不禁。眼睛盯著空酒罈卻道:「我若翻牆被捉難不成杜大少會來保我?」

  杜昕言趕緊又遞上一壇酒道:「這是我從江南帶回來的醉春風,大皇子討我都沒捨得送。衛兄就幫小弟這個忙如何?」

  當晚衛子浩就去了宰相府。直奔沈笑菲住的後花園。

  他懸在屋簷下用手指蘸著口水去捅窗戶紙,還未到初夏,糊窗戶的還是厚綿紙。衛子浩又舔了舔手指再去捅。舌頭一麻,他暗叫不好,翻身躍出。聽到樓裡銀鈴般的笑聲:「多喝酒就好了。偷看小心長針眼兒!」

  他氣得愣住,而嘴間麻木,舌頭已腫脹得說不出話來。沒辦法只好旋風般回轉了楊府。

  杜昕言正奇怪他回來得如此快速。衛子浩張著嘴,舌頭腫得像條豬舌。推開杜昕言捧起醉春風當水喝。直喝完了兩壇酒,才消了腫。

  聽他說完經過,杜昕言已笑倒在桌邊。清俊的臉上,一雙眼睛撲閃撲閃,似得了什麼寶貝。連老江湖都被她整了,自己丟臉的事仿佛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了。

  「還有一事,那後花園似布了陣。如是尋常竊賊,肯定連繡樓的邊都挨不上。」

  「看來沈笑菲與江湖中人也有來往。她身邊的侍婢無雙一手劍法精絕。後花園有陣式,一把火燒了便是!我看她會不會從樓裡跳著腳逃命出來還戴著面紗!」杜昕言想起三番四次被捉弄,

  想起黑石灘三天三夜的挨饑受渴,一口悶氣出不來便起了狠心。

  誰知衛子浩當了真,猛的一搥桌子,嘴裡酒氣沖天:「不如小杜放火,我帶人前去滅火如何?」

  杜昕言笑眯了眼睛,斯文地搖了搖頭說:「救美之事,我一向不喜假他人之手,親自動手才方知個中妙趣。」

  風高放火天。

  笑菲靜靜的坐在窗前撐著下巴望向夜深之處。他現在坐在哪家屋脊上等著看戲呢?

  「太危險,讓無雙扮成小姐吧。」

  笑菲搖了搖頭,薄薄的眼皮下眼神興奮清亮:「你動手就不好玩了。」

  無雙沒有再勸,仔細又察看了遍,掩上房門出了笑菲閨房。

  笑菲吹熄了燭火,在黑暗中安靜的等待著。

  子時,空中飄來一股油味,笑菲嘴角牽出笑容,戲開場了。

  一枝火箭從遠處射來,後花園頓時陷入火海之中。

  杜昕言坐在後花園對面的屋頂上不緊不慢的喝著酒。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繡樓。

  相府之中喊走水之聲不絕於耳。拎著木桶奔向後花園救火的人紛紛被火勢逼了回來,月洞門外哭聲響成一片。

  繡樓卻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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