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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微風吹起蕭統的白色衣袖,他靜默了片刻,緩緩說:「隨意允諾他人,的確是紫兒之錯,我是她的夫君,自然該替她承擔責任,你若有任何要求,我都會盡力做到。」

  元翊聲音微帶激動,說道:「你替她承擔什麼?我不要任何人的道歉,我只想要她不離開我!你可知道,朕思念了她整整四年?朕後宮佳麗無數,朕唯獨忘不了她,雖然朕知道她心中另有所愛,或許是在欺騙朕、利用朕的感情,可朕還是願意為她嘗試賭這一次!」

  蕭統抬眸看向元翊,語氣真誠,說道:「你對紫兒的心意,我亦感同身受……我們既然都是真心疼愛她,為何不能讓她過得開心一些?倘若只為一已之欲……我將她禁錮在身邊,她怎能得到真正的快樂?只要紫兒喜歡,即使她日後選擇了你,我亦……決不會阻攔她。」

  元翊聞言怔住,久久不語。

  蕭統遠眺湖水,說道:「紫兒與我家三弟、四弟皆是知交好友,每次看見他們在一起,我雖然傷心難過,也會有按捺不住的時候,可我還是願意看著她開心歡笑的模樣。她玩累了、倦了,回到我身邊來,依然還是我最心疼的紫兒;她是人也好,是異族也好,對我亦全無分別。」

  元翊看著他,臉色微帶震驚,說道:「你……竟然真的如此愛她麼?」

  蕭統輕輕轉身,說道:「即使有一天,要用我的生命換取她的快樂,我也決無怨言。」

  天際繁星閃爍,元翊的神情漸漸開始變化,他眼中透出無奈與黯然之色,轉向湖面佇立良久,終於點頭說道:「我明白了。我們不要談她了,談國事吧!」

  蕭統眸光沉靜,問道:「你放棄了?」

  元翊握緊雙拳,轉過頭對蕭統大笑道:「我怎會放棄我心愛之人?我會一直等著她,或許有一天,當你不再愛惜她的時候,就是朕的機會到來,屆時我必定要與你決一死戰!」

  他話雖如此,眼中卻不再有敵意,只剩下和平與親善。

  蕭統俊朗的面容抹過一絲淡淡微笑,道:「北魏與南梁,日後若是結盟為兄弟,這樣的機會,或許永遠都不會有。」

  元翊望著蕭統,緩緩伸出一隻手。

  蕭統會意,伸手與他交握,說道:「以淮水為界,互不侵擾,互通有無,如何?」

  元翊點了點頭,年輕的臉龐充溢著笑意,眼光卻向我藏身之處看來,輕聲道:「請告訴紫兒,只要她能開心快樂,元翊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我對他的情意決不會輸與你,元翊今生所憾,不過是遲來半步而已。」

  13.山露侵衣潤

  月朗星繁,夜風吹起湖水,蕩起陣陣漣漪。

  借著若有若無的星光,我看見蕭統獨立石橋之上,仿佛並未發覺我走近他,元翊早已不見蹤影。

  我試著出聲喚道:「蕭郎……」

  他轉過身來,俊容沉靜如水,明眸帶著溫柔和憐惜之色,將我輕輕擁入懷中,撫摸著我的髮絲說:「紫兒,為何要那麼傻?為了梁國答應陪伴他一生一世?倘若元翊是強取豪奪之人,定要你遵守諾言嫁與他為皇后,你該如何是好?難道讓我們的孩子變成北魏王子麼?」

  我伏在他肩上,心中充溢著無限幸福之感,半合著眼眸說:「我知道錯了。」

  蕭統眼中隱然有淚,低歎道:「我並非責備你,只是心疼你為我所受的委屈……

  你性格天真爛漫,本該生話在自由自在之地。全是我一時私心所致,才將你納入宮廷為妃,害你處處小心翼翼,還遭受了三昧真火的傷害,幾乎魂飛魄散……」

  我微笑道:「蕭郎,我在天庭遇見了我爹爹,他允諾我可以來人間陪伴你,我們今生今世再也不會分離了!」

  他心情激動無比,說道:「真的麼?我亦早已厭倦宮廷這個是非之地,此次回京正要向父皇上書辭去東宮太子之位,讓父皇另擇人選。你願意陪我去鎮江隱居山林麼?」

  我伸手攬住他的腰,嬌笑道:「若要我去並不難,我想向蕭郎提一個要求。」

  他低聲道:「紫兒想要什麼?」

  我悄聲說道:「蕭郎才名傳揚天下,我曾見過三王爺、七王爺所作宮體詩詞,文辭華美、情意纏綿,我想要一首蕭郎為我所作的詩……類似于陶生《閒情賦》、或者七王爺《採蓮賦》即可……」

  蕭統的俊容霎時有些微紅,說道:「這等豔麗辭賦,我從未寫過,恐怕寫不好……」

  我知道他向來端莊持重,一定不肯輕易寫豔情詩,以防流轉後世有礙聲名,在他懷中撒嬌道:「可我想要蕭郎為我寫……我一定不會傳揚出去,僅僅我們二人知道,好麼?好麼?」

  他終究拗不過我,微微頷首道:「好,我答應你。」

  我一時高興無比,踮起腳尖親吻他的頸項,指尖輕揉他的胸膛,他身體一件顫慄,急速說道:「紫兒,不要如此,我們适才已經……」

  我悄悄微笑。

  次日,我們乘坐一輛馬車返回建康。

  路上,我們仿若神仙眷侶一般,忘卻了世間種種俗務,對酒吟詩、臨風賞月,極盡甜蜜歡洽,蕭統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只等回到皇宮內,將這個虛有其名的太子名號辭去,他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當初受人誣陷、被皇帝冤屈之事,心境依然平和。

  我將丁貴殯墓地之事真相告知他後,他對魏雅與蕭宏亦無恨意,說道:「臨川王貪贓枉法,我從不覺得此事做錯,六叔痛恨我亦在情理之中。魏雅這些年來他在我身邊一直小心侍候,雖然因利叛主,我並不恨他。只是,父皇一直以為我心存惡意,故意魘咒他人,希望日後能夠向父皇將此事解釋明白。」

  我正掀開馬車帷簾觀看沼途春天風景,見他如此說,轉身問道:「蕭郎想將此人的陰謀曝露於皇上面前麼?」

  蕭統緩緩道:「倘若六叔僅針對我一人,我並不想過分追究;我雖然遠離宮廷,亦有朝臣暗中告知我,六叔近年來大肆積斂貨財,在王府中私藏兵器,恐怕會對父皇不利。」

  我眼珠轉了一轉,笑道:「這有何難?我回京後去他府中探聽探聽,便知情形如何了!」

  他急忙阻止道:「不可!你眼下最重要之事便是保護好我們的孩子,不許轉易動用法術,每日按時服用進補的湯藥,記住了麼?」

  我恐他擔憂,表面應允,心中卻打定主意,必定要儘快找到蕭宏謀反的確鑿證據,揭穿他陷害蕭統的陰謀真相,還他清白名聲。

  馬車行駛至離京城數裡時,我瞥見一輛華麗馬車從城內方向疾馳而來,那馬車規格儀仗皆是皇家氣派,似乎是皇妃出行。

  對面駕車的小內侍亦認出太子儀仗,急忙將馬車停下,在我們車前向蕭統叩首,拜道:「奴才叩見太子殿下!」

  蕭統賜起他後,問道:「你是誰家侍從?」

  那小內侍尚未來得及回答,我們早已看見對面馬車內匆匆悅下一名白衣女子,正是湘東王妃徐昭佩,疾步行至車前,說道:「是太子殿下麼?」

  蕭統將馬車帷簾掀起一角,溫和說道:「昭佩,你上車來,看看誰回來了。」

  禦制馬車內空間尚為寬闊,徐昭佩彎腰進入馬車內坐下,抬頭見我,不禁微帶驚歎之色道:「妹妹,竟然是你!」

  我向她甜甜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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