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蘭陵相思賦 | 上頁 下頁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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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激動。 沒有任何異常的表情。 他居然不問我,為什麼一次一次丟下睡夢中的他逃走?為什麼故意引誘他和我歡好卻不肯接受他的安排,在我犯下同樣的錯誤後,只有這一句「玩累了嗎」! ——這就是梁國的太子蕭統,兩歲時就被立為皇太子的蕭統。 一種淡淡的熟悉香氣縈繞著我,所有關於他的記憶,身體的、心靈的記憶,在心頭刹那湧現。這些記憶誘惑著我,讓我不由自主想撲入他懷中感受他的甜蜜氣息。 我順勢靠近他,將頭倚在他胸口,緊緊圈住他的腰,嬌聲喚:「蕭郎,蕭郎!」 他一隻手擁住我,另一隻手輕搖摺扇,說道:「我在杭州也有一所別苑,就在西岸邊。你若喜歡西湖風景,可以去那裡住。」 我們的身體接近的瞬間,我感覺到他的體溫驟然升高。有了那一夜的經驗,我們十分熟悉彼此的身體反應,一點點的異樣都逃不過對方的眼睛。 他對我的渴望,如同我對他一樣。 純粹的身體吸引之火,一旦焚燒起來,可以摧毀一切。 「荷風別苑」臨近西湖,湖畔有一座「天水閣」,下面盛開著大片的荷花。水閣的窗紗皆是淡綠色,一架精緻的繡屏將水閣分隔為兩個部分,屏上繡著「曲院風荷」。 我們在繡屏後的竹榻上相擁,衣裙珠飾墜地的叮噹聲過後,水閣內傳出一陣陣若有若無的細密喘息聲。 妖狐一族天生具有某些奇異的能力,人間男子與狐族交合後,不但不會覺得饜足,反而會升騰起更強烈的佔有欲望。我沉醉於他賜予我的快樂感覺,肆無忌憚地誘惑著他,忘情于雲雨之間。 幾番抵死纏綿之後,蕭統的神色終於恢復了鎮定。 我用黑髮的發梢輕拂他的耳垂,赤裸的足尖嬉戲勾畫他的小腿,他的呼吸立刻又開始紊亂起來。 「紫萱……等一下,讓我和你好好說幾句話。」 我停止了玩鬧,乖巧依附在他身旁。心中暗自猜測,不知道他想和我說些什麼。 他定住眸光關注著我的表情,以手輕撫我的鬢髮,說道:「上次從蘭陵祭祖歸來,我做過一首詩,名為《長相思》。」 我心思一轉,立刻明白他曾經為我寫過一首情詩,卻因為臉皮薄,不願過於直白對我說出。我裝作不知情道:「《長相思》?一定是好詩。可我最想聽的,是蕭郎為我賦一首詩……」 他見我如此說,脫口而出道:「此詩正是為你……」卻似乎突然發覺自己失言,忍住了後面的話。 我在他胸口輕輕揉蹭,做出天真嫵媚之態,嬌聲低語道:「是為了我嗎?真的是為了我嗎?」 他俊顏微紅,擁緊了我,低聲吟誦道:「相思無終極,長夜起歎息。徒見貌嬋娟,寧知心有憶?寸心無以因,願附歸飛翼!」 短短六句《長相思》,他在建康東宮之內的生活畫卷如在眼前。漫漫長夜裡,他心中思念著另一個人,面對著東宮內的「嬋娟」,唯有「歎息」,心中祈禱上天能夠賜予他一雙羽翼,飛回蘭陵。 我心中微微震動,默默想道:「『寸心無以因,願附歸飛翼』。如此佳句,果然是為我而作嗎?那『嬋娟』可是你的太子妃?你們在一起多年,一定有過許多恩愛甜蜜的日子。」 想到此處,一種酸酸澀澀的感覺湧上心頭,就像那日嘗試著吃酸葡萄咬破外皮時的感覺。我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想到這些,更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在意那位「蔡妃」的存在。 但是我知道,如果有些事情會讓自己不開心,就應該將它們忘記。 我抬頭看向蕭統的時候,依然綻放出燦爛的笑顏。 他見我開心微笑,似乎覺得很欣慰,緊握住我的手道:「只要你喜歡就好。你出身陶氏書香世家,一定精於詩賦,不知何時能夠得見你的詩文?」 我想起在鎮江竹廬居住之時曾經做過一篇詩賦,卻羞於在他面前班門弄斧,搖頭說道:「不能給你看,我做的詩賦都很粗淺的!」 他語氣委婉溫和,黑眸中帶著淡淡的期許,說道:「詩文一道本發於心,並沒有高下粗淺之說。我只想知道……蘭陵一別,你心中可有感悟?」 原來他是想假借問我詩賦之名試探我對他的態度! 我們雖然有過一夕之歡,卻並不太瞭解對方。我仰慕他的風華,故而以身相許。他難以抗拒我的《娘繯訣》,完整得到了我的一切。但是,身體的契合與眷戀,並不能代表感情的相容。蕭統想要的似乎不僅僅是一個能共枕席、能讓他得到男人歡愉的美麗少女,而是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歸宿。 我不忍心讓他失望,只得將那晚在清溪畔念及別苑一夜情緣、心神不定之時所作賦文對他念了一遍。 他聽我誦完此賦,「濟河之隔,載離寒暑。甫旋蘭陵,遽臨太湖……興言思此,心焉如浮。玉顏雖阻,相思長駐」後,俊秀柔和的面容浮現微笑,黑眸帶著遽然的驚喜,向我輕輕看過來。 我不知他究竟何意,用他的絲衣遮住胸前,半坐起身子,微微嗔視著他。 他在我額頭烙印下一吻,輕聲說道: 「蘭陵相思賦。」 紫萱,今生今世,我都不會忘記你,不會忘記《蘭陵相思賦》。 他舉手輕拂,遮擋著我的潔白絲衣,頃刻滑落至竹榻下。 水閣外,似乎下著一陣雨,零落的雨點敲打著窗臺,湖中的荷葉發出一聲聲規律的輕響,偶爾有細微的雨點從掩映的窗紗縫隙飄灑下來。 一粒小水珠濺落到我的鼻尖上,有些微癢,我想拂拭掉它,雙手卻捨不得離開他的身體,唯恐輕輕一動就會失去那默契融合的美妙感覺。 他凝視著我,伸出一指將那水漬拭去,指尖卻依然在原處停留。 另一滴水珠濺落在他臉側時,我終於忍不住伸出手,輕撫他美若皓玉的面容。突然之間,手腕上一緊,被他套上了一串沉香木所制的佛珠。 這串佛珠必定很珍貴。那飽滿圓潤的顆粒、琥珀般的色澤,每一顆都散發出隱隱的聖潔光華,當中的一顆鐫刻著蓮花圖案。正是我那日在佛塔外偷窺時他隨身所佩戴之物。 他捉住我的手,溫柔低聲道:「那些世間俗物,料想你不會喜歡。這串佛珠是我出生時一名游方高僧所贈,十分有靈性,定能護佑你此生平安無憂。」 三皇子蕭綱贈我的金箔繡鞋,優美風雅、精緻實用;四皇子蕭績想贈我天下間的奇珍異寶;而蕭統予我的定情之物卻是他相伴多年的佛珠。這份真誠之意,更讓我心弦顫動。 可是,我不能奪走他的護身符。 如果那佛珠真有靈驗,所庇護之人應該是他,不應該是一隻小狐狸。即使我勉強留下,也不一定能得到佛祖的護佑。 我嘗試著取下它,說道:「蕭郎,我不要這個……」 他黑眸中閃過一絲光芒,說:「紫萱,先留著它,不要摘下來……你還喜歡什麼?想要什麼?」 我依偎著他的胸膛,輕輕說:「我什麼都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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