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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冷無舟接過那個袋子,待要說些什麼,卻是欲言又止。

  韋悄悄嘟起腮,伸出食指戳了戳臉頰,一臉壞笑道:「有道是禮尚往來,這個是要還的,沒有?哼哼,就暫且拿你當喜兒抵債。」

  還沒等她說完,就被冷無舟一把攬入懷中。

  唔,好緊,快喘不上氣了……突然被強壯有力的雙臂箍住,韋悄悄嚇了一跳。這時才注意到他的眼神熱烈得很,就如波濤洶湧的大海,看得她不禁臉上發燒,胸中也像是著了火,咚鏘鏘,一顆心連蹦帶跳的。韋悄悄不由得輕輕閉上眼,等待熱情將她席捲。

  他的唇卻良久沒有落下來。

  終於,冷無舟慢慢地松開懷中的人,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般。冷月如鉤,夜風漸緊。安靜的小露臺忽然響起低回反側的歌聲。那是韋悄悄從來沒有聽過的陌生旋律,曲調舒緩,意境卻悲涼。由那低沉的男聲唱出來,尤為悽愴。

  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泝流光。
  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各方!
  玉液兮瓊漿,撫長劍兮夜未央。
  滔滔兮子哀,折鳳翼兮安能翔!

  到最後,男人的聲音已經略帶暗啞,卻陡然拔高轉成一聲激昂吟嘯,像是壓抑許久的情感呼嘯著噴薄而出。嘯音清越,隱隱透出揮之不去的哀傷,透心蝕骨,似要將頭頂長空硬生生劃破。

  當嘯聲戛然而止的時候,那沉重無力的蒼涼悲愴已經融進了聽者的血液中。韋悄悄抬手拭去眼角的一滴淚,聲音微顫著,「大舟,原來你歌唱得這麼好,……」

  冷無舟的眼簾緊緊閉著,怕一睜開,眸中滿滿的落寞就再也掩藏不住。月光是清清冷冷的素銀,在他身上籠了一層薄薄的霜。

  寒冷陰涼的女聲仍在耳畔,仿佛只是在述說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半點情感都不帶,「廿年難遇彗星襲月,十字初潮提前,你可以早些回去了。」

  可以早些回去了……可以早些回去了……悄悄,我要如何開口跟你說?

  第五十七章 艱難的抉擇 生活原本非童話

  表面上通透豁達什麼事都不介意,骨子裡韋悄悄是個極為敏感的人。許多事她明明瞧在眼裡,也可以微微一笑視若不見。從小到大有個道理她理解得最為深刻:越是在意,越容易失去。

  冷無舟有心事,她幾乎立即就感覺出來了。天臺那晚以後,他總是不經意間就怔怔瞧著她出神,清明如水的鳳眸略含著些渙散之意,慣常雲淡風輕的玉面也一日比一日黯淡下去。

  母親過世後,她留在姥姥家,而陸沉飛跟著父親那邊的親戚。兩個家族勢同水火根本沒有往來,所以她和哥哥幾年都不能見上一面。每次見面的時候,陸沉飛總是沉默不語地瞧著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那時她不過十幾歲,卻能清楚感受到他有事瞞著她。雖然事隔多年,可哥哥那種深感歉疚卻無能為力的落寞表情,已牢牢刻在她心底。

  冷無舟就是用那樣的眼神,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他不開心,與她有關。有一次,她幾乎要抑不住出聲詢問的衝動,卻終究在心底輕輕歎了口氣,什麼都沒有做。既然他不願說,那她就不要問。

  沒多久,冷無舟自己去了R 市,他在那裡一共待了三天。他回來的時候正是黃昏,韋悄悄記得十分清楚。

  那天下班後她回到小公寓就躺倒在床上,本想休息一下就起來的,哪知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她睡得不熟,起來的時候才七點多,身子還是懶洋洋的,也沒什麼胃口。翻翻冰箱,久未下廚,新鮮蔬菜一概皆無,連小青蔥也沒有半根。

  她悶頭想了一會兒,自櫥櫃裡拿出個小碗,放上一小勺醬油、幾滴香油、鹽和雞精各少許,開水兌了,打開爐火清水煮了一把麵條,撈起來丟到小碗裡。這再簡單不過的食物,有個十分符合的名頭——叫花面。另拿出個小煎鍋,煎了兩個溏心荷包蛋,火候掌握得不好稍稍有點糊,又淋上幾滴美極鮮味汁,佐以香辣菜、冰鎮礦泉水,勉強算作晚餐。

  還沒等她開動,外頭忽然傳來門匙響動的聲音。踱進飯廳裡的男子眉間有隱隱的疲倦,一手還輕輕拉扯著領口,「好香。」

  他平常總是偏愛休閒裝扮,難得一身筆挺西裝.看起來更顯得英挺俊逸。韋悄悄輕輕擱下手中筷子,「餓了?」

  鳳眸不著痕跡地瞥向一邊,冷無舟不吭聲。

  韋悄悄站起身,讓出座位,「你先吃吧,剛做好的。」

  見那人仍沒有動.韋悄悄伸手拉他,他就勢靠過來坐在她剛才的位置上,韋悄悄在他寬闊的肩膀上安撫性地拍了幾下,「我再去煮,片刻就好。」「悄悄……」冷無舟忽然低聲喚她。

  「嗯?」韋悄悄將一把掛麵丟進鍋裡,扭頭看見冷無舟又露出那種欲言又止的神情後,笑著輕聲道:「快吃吧,一會兒面都要糊住了。」

  冷無舟重新大口大口吃起麵條,韋悄悄則靜靜垂下眼簾,鍋裡的水又要沸騰了,小氣泡一個接一個地冒上來,眨眼就消失了。就像她的心,冷了又熱,熱了又冷,無比煎熬。

  吃完面後不久,冷無舟又出去了。等他再次在閣樓出現時,已經快11 點了。韋悄悄正在小桌前寫報告。

  「悄悄,情況有變……我……要提前回潮汐。」

  韋悄悄頓時煞白了臉,腦中一片空白。半晌,她的視線從冷無舟神色複雜的玉面滑到他手中的行李袋上,從喉嚨裡費勁地擠出幾個字,「馬上就要走?」「不是馬上,」冷無舟澄清道,「現在B市那邊有件緊急事情,我先去處理一下,可能時間會長一些,等我回來再與你詳細談好不好?」

  那人望著她,眼神幽暗如深不可測的大海,韋悄悄低下頭,「嗯。」「那天是你生辰我不知道,這是禮物……」冷無舟將一直握在右手掌心的東西隔著小桌遞給她。

  那是一支古樸雅致的碧玉簪,通體晶瑩,鮮翠欲滴。

  韋悄悄默默將發替拿在手裡,一直到冷無舟出門之前,她始終低著頭,一個字都沒有說。

  料峭的風帶著些許寒意,卻終於不再冰冷刺骨。濃濃的霧氣彌漫,模糊了整座城。夜色裡的零星燈火一抹一抹暈開來,在她眼前輕輕搖曳著,可在一片煙水迷離中,那些螢火般明明滅滅的微光,什麼都照不透。

  這個笨蛋,連飛機在大霧天不能飛行這個常識都不知道,真應該收了他的畢業證,打回爐重修啊。可惜……連這樣的時間都沒有了。他們已經來不及,重新認識。她一直不想要這樣的男子吧。就算她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撞得頭破血流,他的心門總還是緊緊閉著。他的心事,她似乎永遠都猜不透。

  原來一個人站在午夜的天臺,滋味是這般。仿佛,天地之間都剩下孤零零一個人,無論再怎麼呼喊掙扎,都不會有人知道。臉上是濕濕的,唇齒間是鹹鹹的。她靜靜仰起頭,瞧,下雨了呢,春天還是來了。

  這個世界,終究不會為了誰而改變。

  韋悄悄沒有想到,冷無舟這次離開之後,竟然將近兩個月音訊全無。

  起初的幾天,她失魂落魄黯然傷神,根本就不願意想起這個人,再後來,傷心失落慢慢累積膨脹,轉化成了一股莫大的怨氣無處發洩,她索性拿布做了幾個和他一樣的大頭卡通小人,拿針每天紮三下,一邊紮一邊罵。

  當每日一紮的臺詞從「冷無舟你這個王八蛋!」「有本事你就永遠別回來!」逐漸演變到「狠心的大壞蛋!」「我討厭你……」時,那股濃重的怨氣漸漸淡了輕了,變成一縷繚繞不去的煙,緊緊纏在心頭,纏得她喘不過氣。

  為什麼她要這麼沒用?這種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家當旅館的混蛋,為什麼她還要苦苦惦記著?

  韋悄悄去營業廳偷偷辦了個新號碼,換上新電話卡,拿馬甲號給某人的手機發虛假中獎小廣告,結果——沒被搭理。隔了半晌,她實在按捺不住了,一手撫著怦怦跳的心口,一手顫抖著給仿佛人間蒸發般的那人打了個電話,「你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接線小姐那清甜嬌美的嗓音再也潑不滅她心頭熊熊躥起的大火……

  於是,傷了自尊的韋大姑娘徹底怒了。天要下雨,人要滾蛋,去他的吧!她把自己的日程表填得滿滿的,公司那邊一個項目接著一個項目,本地的外地的,企業的私人的,大單小單來者不拒,週末還要攬私活,實在沒有事情就去做瑜伽、健身、約同事壓馬路、泡吧……總之堅決不讓大腦有放空的時候。

  她甚至報了一個每週授課三次的蛋糕烘焙班,每次都是兩手空空而去,化悲憤為食量洩憤般狂吃海塞,將老師的範例和學員的作業悉數丟進肚子嚇傻了一票人……結果,腸炎倒是招來了,那人卻還是杳無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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