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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一路上沈歸曦警惕探路,兩人很快無驚無臉地回了僕役聚集的側院。

  院子裡眾人正在收拾回去的行李。馬上就要動身返回芳月閣了,葉薰兩個卻遲遲不見人影,吳紋他們已經急得快要冒煙了。

  眼見兩人從後門拐進來,眾人紛紛松了一口氣。

  「蕭師傅你們去了哪裡?怎麼一夜都不見人影?」

  「是啊,我們差點就要出去尋找了。」

  ……

  面對眾人的詢問,葉薰謊稱兩人是被留下在宴席上幫忙,應付了過去,反正吳紋他們也不可能去找突厥僕役們驗證。

  眾人並未起疑,只是在得知兩人忙碌了一夜,卻沒有撈到什麼賞錢之後,再一次小小的鄙視了突厥人一把。

  「金菱她人怎麼樣了?」顧不上理會這些,葉薰急急拉住吳紋的衣袖問道。

  「金菱姑娘啊,還在正廳那邊呢。」吳紋回答道。

  「還在正廳那邊?」葉薰一驚,該不會……她連忙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還沒有回來?」

  「也沒什麼事情,應該還在暖閣與那位突厥四皇子,還有好幾位大人一起討論詩詞樂理吧。」吳紋笑道:「一更天的時候,金菱姑娘身邊的小荷過來替她取衣服,說是不小心沾了殘酒。但過了一會兒又說不必了,好像是湊巧遇見了那位四皇子,便命人從庫房給金菱姑娘取了一套,然後兩人順道去暖閣那邊閒話去了。」

  原來有驚無險,葉薰總算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

  只是,僅僅是「湊巧」嗎?

  算了,金菱沒事就好。無論如何,葉薰對陸謹的感觀葉稍稍改良了一些。

  宴席曲終人散,結束了工作。芳月閣的車駕順利離開沈家府邸。

  陸謹與幾個手下一同步出正廳,略交待了幾句,收下各自領了任務,紛紛離開了。他走過偏廳,正看到有侍從手裡持著一管潔白的物件從房間裡出來。

  那個房間……

  陸謹略一遲疑,止住了步子。

  幾個侍從見了陸謹的身影紛紛躬身行禮。

  陸謹示意免禮之後問道:「這是什麼?」

  「回稟殿下,是一管玉簫。只是已經被摔斷了。」侍從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裡斷成兩截的白玉簫舉高。

  陸謹目光掃過,以他驚人的記憶力,立刻就認出這是金菱所使用的樂器。

  想必是丫環整理的時候不小心摔破碎了。他並未起疑,正要離開,卻忽然發現是從手裡還有一張紙,隨口問道:「這是……?」

  「噢,這是在房間桌子上發現的。」侍從察覺到陸謹的目光,連忙把卷成一團的廢紙小心翼翼地展開呈上。

  陸謹接過來,視線落到字跡上,神色微微一動。

  第十一章 噩耗

  紙上的字跡娟秀清淡,很是順眼。可這張紙條卻怎麼看怎麼彆扭。仔細辨認。他才發現是因為短短幾句話裡竟然有很多的錯別字。數量之多實在是與筆跡的品質不相符合。但仔細一看,那些錯別字卻都錯的十分古怪,若說是錯字,偏偏每一個字他都能認識,就像是故意把一個字簡略了幾筆,還是能夠看得出這個字的原型和意思。

  好奇怪的紙條。這別出心裁的偷工減料……

  「這是誰寫的?」陸謹忍不住抬頭問道。

  這樣簡單的問題幾個侍從卻面面相覷,回答不出。

  「怎麼了?最晚誰進過這個房間還不知道嗎?」陸謹神色有些不悅。

  「啟稟殿下,小人們確實不知。」侍從們紛紛無奈地告罪道:「我等只是剛剛奉命前來收拾這些房間的,並不是昨晚的看守啊。」

  「昨晚的看守僕役都到哪裡去了?」陸謹皺了皺眉頭,問道。

  「這個……是太子殿下,說他們看守不利,命令全部斬首了。」

  「什麼?!」陸謹神色一緊,忍不住跨前一步。手中的紙張在他攥緊的掌力之下扭曲變形。但失態不過是一瞬間,隨即他平靜下來,沉聲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好像就是殿下與金菱姑娘他們入暖閣閒話的時候。」侍從想了想,低聲回稟道。

  「……知道了,你們下去吧。」短暫的沉默之後,陸謹神情已經平淡如初,揮手斥退了侍從。

  書房的陳設簡單明快。只是粉白的牆壁上並未懸掛通常所見的丹青書畫,而是懸著數樣寒光閃爍的刀劍兵器。這裡原本是涼川一位守備的官邸,如今則變成了突厥四皇子的新書房。

  「太子只怕是在警告主上了。」一個文士打扮的謀士站在陸謹一側。撚須歎道,隨即神色有些憂慮,「此事主上的處理未免失策,為了一個女子而讓太子他心生疑竇,委實不妥。」

  身為陸謹的心腹,他素來知道自家主上行事之慎密謹慎。為何今晚會有這樣的多餘的舉動呢?就算在救金菱的過程中並無破綻。但這樣直接破壞撒甘兀的好事的舉動也無疑會讓他不悅。這對於當先陸謹的身份處境來說實在是由百害而無一利。

  「你放心。他並非心生疑竇,只不過是覺得憋氣而已。」陸謹輕抿了一口茶水,輕笑著回答道。相對于謀士的憂心忡忡,他倒是輕鬆寫意。

  對於自己這位傲慢囂張的皇兄,他清楚得很。

  這一次撒甘兀不過是生氣自己破壞了他的好事。所以出出氣而已。或者說,是在警告自己。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他都要警告他,警告他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有和他搶女人的念頭。

  是的,就是自己賤婢之子的身份。雖然頂著四皇子的名頭,但無論是撒甘兀,還是那些皇兄皇弟,他們從來沒有一個人看得起他。從來沒有一個人把他真正當作對手。自己體內那一半漢人的血統,讓自己註定只能夠立足於這樣一個尷尬卑微的地位上,即便是立下了破關南下、攻陷涼川這種奇功,他也永遠只能夠是一個有用的臣子而已。

  這樣最好。他現在所最需要的,就是他的看不起。陸謹輕笑一聲,只是不知道撒甘兀在這次出征回來之後,是否依然能夠保證這樣的心態呢。

  「就算這次無事,只是殿下……」謀士遲疑了片刻,終於躬身問道:「屬下還是想提醒一句,那金菱固然色藝雙絕,但終究只是個末品賤籍,殿下您目標遠大,何必……」

  「我知道。」陸謹視線低垂,清淡地說道,「對於她,我自有計劃,你不必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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