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蘭陵皇妃 | 上頁 下頁 |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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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心點,可別弄壞了我家主子的衣罰」一個脆生生的聲輕聲呵斥道。那個負責檢查的宮女聞言嚇了一跳,趕忙縮手賠不是,不敢再檢查下去了。她的手很粗糙,指尖的倒刺碰到我身上的輕薄紗衣,發出輕微的聲響。 說話的是我從宰相府帶進宮來的侍女,正是那晚照顧我的小姑娘,名叫小蝶。我是個有恩必報的人,感念她那天的照料,多聊了幾句。她給我混熟了,非要央我帶她進宮來見見市面。 我朝那宮女撫慰一笑,卻也不願意在這多耗時間,轉身欲走。 「哼,老遠就聽到有人亂吠,下人這麼囂張跋扈,可見主子更沒什麼家教。」一個嬌媚的女聲遠遠傳來,語氣中盡是輕蔑。 我回頭,尋聲看過去,只見一個橘色的身影款款走來,很是嬌豔的一張臉,顴骨有些高,兩片唇鮮紅如花,身形微顯豐腴,襯上一襲橘色敞領雲紋芙蓉裙,更顯得珠圓玉潤。 「看什麼看,我說的不對麼?」她走近了,在我身側站定,故意不看我,只是揚了下巴,向上翻翻眼睛,一臉囂張,沒好氣地說。 我此時沒心情跟人吵架,看她一身華貴,也不知是什麼來歷,示意小蝶不要接口,只管朝鳳儀閣門口走去。 「站住!」那女子的聲音陡然淩厲起來,似乎對我的無視十分憤怒。「周國的女眷都這麼沒規矩麼!」 我聞言,停住腳步,頗有些探究地回頭望她。從她的話來看,難道嘶是北周的人? 「你是什麼人?」我挑眉問道,心中暗自揣測她的身份。身在異國他鄉還這麼囂張,連主場客場都分不清麼。 「哼,憑你,也配問我是什麼人?」我不溫不火的態度似乎更加激怒了她,白了我一眼,冷冷地說。 「回稟司空夫人,這位主子是陳國大將吳明徹吳將軍的寵妾,蘭萍夫人。」鳳儀閣的小太監見此情景,急忙躬身出來打圓場道。 「哦,原來是蘭萍夫人。久聞豔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我禮貌而疏離地說,心想那陳國吳明徹也算是個有些才能的武將,怎麼會有個這麼無禮的寵妾。不過也是,那吳明徹近日收復了許多城鎮,大有要跟周國叫板的意思,藉口平亂而出兵邊境,大有蠢蠢欲動之態。如今又聯合了北齊的斛律光,想來更是底氣十足。女人的氣焰說到底還不是男人給的,他沒把大周放在眼裡,所以他的女人才會這麼囂張。 蘭萍夫人見我態度謙遜,不由得意起來,揚著下巴翻個白眼,道,「哼,算你識相。小小司空侍妾,無名無份,也配在這皇宮裡穿得花枝招展。」 「哦,原來是有人嫉妒我們家小姐的美貌,刻意找茬來的。」小蝶見她對我如此不敬,低頭嘀咕道。 我側頭瞥她一眼,小蝶自知失言,垂首不再做聲。 心下也不由得有些憤憤,按我的性子,讓她一次已屬不易,她卻不依不饒,要是再退下去,倒連周國的面子也丟了。 可我亦知,要名正言順地挑起一場戰爭,總是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藉口。 所以吳明徹此次入宮,才會讓宇文邕那麼憂慮。陳國彈丸之地,江南雖然富庶,可是畢竟版圖渺小。縱使大兵壓境,周國也未必就怕了。可是周國內部政局不穩,再加上北齊大將斛律光態度不明,戰事當然能免則免。 於是,該拿出怎樣的態度,才能讓他們覺得周國並非懦弱可欺,又不盛氣淩人,就成了一門行為藝術。 「天下人皆知蘭萍夫人深得吳將軍寵愛,所以是寵妾。而清鎖只是個侍妾,兩者雖都有個『妾』字,卻也不可同日而語。」我面帶笑容地說。言下之意便是,你我都非正室,你再受寵,也不過是妾。 蘭萍夫人面色一黯,眼中似有怒火噴薄而出。我這才想起,市井盛傳她與吳明徹的正室鬥得不可開交,誓不兩立,最恨人家提起她的偏房身份。只見她鳳眼一豎,也不說話,揚手一巴掌揮過來。 我沒想到她這麼快便動手,下意識往後一閃身,雖然躲開了她的手,腳跟卻絆在後面的石頭上,整個人失去平衡,朝後跌倒在地上。 蘭萍夫人雖然沒打到我,但是見我跌得狼狽,眼中的怒氣也宣洩出了些,居高臨下地掃我一眼,冷冷刺道,「哼,不知好歹的東西,看你以後還敢在我面前耍嘴皮子。」說罷,一甩袖子,氣勢洶洶地走出鳳儀閣。 我斜在地上,右手撐著地,手腕生疼。小蝶急忙過來扶我,見我手掌都硌紅了,又急又氣,說,「小姐你沒事吧?她怎麼亂打人啊,一會讓司空大人上報皇上,治她的罪!」 「算了。別誤了時辰,我們走吧。」我在小蝶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拂了拂身上的塵土,重整衣冠,也朝鳳儀閣門外停著的轎子旁走去。心中卻不怎麼生氣,蘭萍夫人如此潑辣,照她這種性子,日後自會有人下手懲治她。 四. 圓月高懸。 繁華堂皇的瑤光殿掩映在月光彌漫的夜色裡,兩側林中杏花疏影,暗香浮動,遠處有一汪奶清澈的湖水,名為泠玉池。不時被微風卷起陣陣波紋,銀光粼粼。 尚未到時辰開宴。我隨宮中太監走到瑤池殿中,卻見宇文邕正端坐在大殿正中的桃木長桌邊。對面坐著一個武將裝束的男子,面目白皙,卻刻意留了絡腮鬍子,蘭萍夫人一臉嬌嗔地倚在他身邊,應該就是陳國將軍吳明徹了。 宇文邕和吳明徹的側面斜斜坐著一個面目英挺的男子。較之吳明徹,容貌更為年輕些。不似其他兩人嚴陣以待,他看起來神色稍微輕鬆一些,北齊名將斛律光估計就是他了。 皇上坐於殿上,遠遠看著他們,眉宇間透著一抹凝重。整座大殿雖然絲竹悅耳,香煙嫋嫋,一切如常。氣氛中卻似有一絲緊繃和僵持,一時沉靜得有些詭異。 我款款走上前,行禮道,「臣女元清鎖,參見皇上。」 多日未見,宇文毓面色有些憔悴,眼睛卻越發炯炯,似是一根弦繃得太緊,泛出錚錚的光亮來。見到我,眼波中似有什麼微微一動,隨即只是禮遇地讓我起來,等我一一見過吳明徹與斛律光,便賜坐讓我坐到宇文邕身邊。 斛律光聽了我的名字,抬起頭來探究地看我,目光相接的瞬間,眼眸中閃過細微複雜的光焰,竟像是早就認識我了一般。我心中不明所以,卻也顧不得多想,坐近了才發覺,原來他們三個是在玩天九。① 閒聊時曾聽小蝶講起,這種古代賭錢的方法與現代的橋牌有些相似。雙眼細細看了底下出了的牌,又掃過宇文邕手中的牌,心下微驚,面上卻不動聲色。看樣子,他這手氣可不怎麼好,怕是要輸了。 「司空大人怎麼還不出牌呢?難道是坐擁美人,忘了眾人還在等你呢麼?」蘭萍夫人嬌聲說道,斜靠著吳明徹肩膀,臉上盡是得意之色。 吳明徹側頭瞥她一眼,蘭萍夫人急忙不再做聲,眼中卻沒有半絲收斂,反倒更加有恃無恐。 「若是這把司空大人輸了,可就要把蒲州輸給我們了。讓他多想一會也好。」吳明徹揚了揚唇角,直視著宇文邕說,言語間似是勝券在握。 我一愣,蒲州可是北周的軍事重地,豈能是一場賭局可以輕易輸掉的? 宇文邕面上只是淡淡的,沒有做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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