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蘭陵皇妃 | 上頁 下頁
一五


  其實我是個很膚淺的人啊。記得在現代的時候,自己總是垂涎帥哥,好男兒總會多看幾眼,看漫畫也專挑美型的……從未想過這樣的自己,也會心甘情願的有「無論他的臉多可怕我都不介意」這種想法。

  ……那時候的端木憐,多麼簡單而快樂。因為是端木家的繼承人,在學校裡也算眾星捧月,心中卻從未有過一絲牽掛的感覺。而我此時對面具將軍難以言說的眷戀和依賴的情愫,是因為感恩,還是因為在這個陌生世界裡的自己,太過孤獨無助?

  ……我,真的喜歡上他了嗎?不禁很認真地這樣問自己。

  心中百轉千回,卻找不到一個清晰的答案。

  五.

  落日的緋紅的流霞一點一點消失在蒼藍的天際。夜色漸濃。

  我的腳踝隱隱作痛,蹣跚走到一個頗為華貴的軍帳前。許是怕引人注目,面具將軍這次帶來周國的人並不多,我讓阿才纏住守在門口的士兵,偷偷從側面閃身進去。走進小院,隔著氈皮帳門,只聽幾個頗為熟悉的男聲正在議論著。

  ……

  「稟將軍,我已經發了帖子給宰相府,讓他們交出水牢的鑰匙,放了那些兄弟,否則就要給元清鎖收屍了。」

  「那宰相老奸巨猾,司空宇文邕也並非泛泛之輩,恐怕他們不會那麼輕易就範。」

  「李參軍說的是,聽說那宇文邕荒淫無度,府上侍妾舞姬數百人,區區一個侍妾而已,怕是威脅不到他……」

  「那倒也難說,這元清鎖是宰相妻子的親侄女,那日見皇上對她也十分著緊,想來還是有些作用的。」

  ……

  眾人兀自討論著,我心中卻有細微的涼意拂過——他果然是這樣安排的,他果然是要用我去換水牢的鑰匙。……我說我不想回宰相府,在他聽來,即使是一聲發自肺腑的歎息,也不過是掠過耳邊的風。到底還是「以大事為重」。萍水相逢,他能為我考慮多少,我又能要求他為我考慮多少?

  「宰相宇文護的性格我很瞭解。他斷不會為了區區一個女子而束手就擒。否則這話傳出去,天威何在?即使假意答應了,也不過是引你們送上門去罷了。」我揭開帳門,揚聲說道。聽了這番話,房中眾人都是一愣。

  「大家不必這麼看我。我雖是宰相府的人,可並不代表我一定要跟你們作對。……清鎖正好有事相求,也正好想賣個人情給各位。」我笑道,望向面具將軍,只見他神色如常,湖泊般的雙眸幽深無波。

  眾人面色各異地看著我,都有些狐疑。一個面貌粗獷地中年男子粗聲粗氣地說道,「誰讓你進來的?我們又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這個嘍。」我友善地笑笑,伸手從袖袋中掏出一枚金色鏤花鑰匙,是那晚我被劫走時在地上揀到的。後來細看才發現是純金所制,紋理極其精細,塚宰府的鎖頭和鑰匙都是銅制的,也沒有這麼繁複的紋理,在對上時間地點,想來就應該是那天險水牢的鑰匙了。

  眾人看到鑰匙,又是一愣,一時間都訝異地看著我手中的鑰匙,又驚疑不定地看向我。面具將軍的眼中依舊平靜寧和,只是淡淡地望著我。

  「給宰相府的帖子,約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我環顧一周,輕聲問道。

  「……後天午時,在城中西大門口。」面具將軍向側面微一點頭,桌邊一個頗為年邁的軍士這才開聲回答我。

  「宇文護到時一定會在水牢和城門口設下埋伏,到時寧可丟了我的命,也不會讓你們跑掉。」我用手撐著下巴,很認真地說。「既然水牢的鑰匙在我們手裡……我倒是有個萬全之策。」

  「什麼?你說!」方才那個粗聲粗氣濃眉大眼地大叔順口問道。

  「說出來倒容易,只怕你們不信我。」我擺弄著手中的鑰匙,努著嘴巴說。「不如這樣,我先說我要拜託你們的事情,有利益牽扯著,你們或許會更相信我。」

  「哼,快點談條件也好。你想要我們做什麼??」濃眉大叔沒好氣地說。

  「……那我還是先說方法好了。」我調皮笑笑,說,「你們約在後天,按說今晚的宰相府應該動靜不大,他們又不知道鑰匙在我們這兒,水牢那也暫且不會有重兵把手。」我把鑰匙推到桌子中央,說,「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我們就今晚行動。你們去水牢救人,我則裝作逃脫的樣子回宰相府,說你們晚上會來偷襲,讓宰相府加強戒備,總之儘量拖住宇文護和宇文邕。然後你們就趁機去劫水牢。……今晚過後,皆大歡喜。」我輕揚唇角,露出一個很有誠意的笑容。

  「聲東擊西,措手不及,倒是不錯。」面具將軍恍若無意,淡然說道。

  「……可是放你回了宰相府,難保你不把我們去劫水牢的事說出來。你是宇文邕的侍妾,倒戈到我們這邊,說不準會再倒回去。」方才那個年邁軍士沉吟片刻,面帶猶疑地看著我。

  「你擔這個心也不無道理。所以我說,只怕你們不信我。」我微微後仰,輕靠在椅背上,說,「可是仔細想想,你們千里迢迢來營救關在水牢的兄弟,如此重情重義,清鎖本就十分佩服,此舉又於我無害,我何苦要阻撓你們呢?何況將軍救過我兩次,這個恩情,清鎖一直都很想還。」我望向面具將軍的墨色眼眸,他正好也望著我,四目相對的片刻,剛好說到「恩情」二字。我心中不知為何微微一顫,急忙錯開目光。頓了頓,又抬頭迎上他的目光,說,「其實我所求之事,對各位來說也輕而易舉。·……只是要勞煩將軍親自將我送出門外,到時我自會告之。」

  房內沉靜片刻,眾人都在思忖我話中的可信度和可行性。

  「好吧,我信你。」他微涼好聽的聲線在空氣中擴散開來,目光仍是淡然平和的。

  將軍既然這樣說了,眾人也都再無異議。

  他信我。心中湧起一絲雲霧般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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