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梨花雪後 | 上頁 下頁
一四九


  「添吧添吧,添完了你那手就順便留下給他陪葬吧。」過來扯起她,看她紅通通的眼睛,桃花愣了一下:「死了八百年,你在這兒哭不覺得晚了嗎?他沒準兒已經轉世投胎了,哪聽得到你這嚎叫。」

  辛情甩開她的手:「那我還能做什麼?我欠他的不只是一條命,你懂不懂?我沒法還他的,我生生世世要欠他的。」

  「欠了就下輩子還吧。」桃花拉著她上了馬車往回走。

  坐在車上辛情靠著車板一句話也不說,眼睛還紅紅的,桃花撇了嘴,還是冷笑。

  似乎是為了配合她的心情,一路趕來的晴天忽然在晚上變成電閃雷鳴的雨夜。兩個小傢伙不但不害怕還興致勃勃地又喊又跳,看她們這個樣子辛情笑了,讓丫環看著她們,自己不知不覺睡著了。

  辛情知道自己是睡著,但是她發現自己飄出了窗外,在路上一陣疾行又到了蘇豫墓前,自己又抱著木碑在哭。哭著哭著有聲音從身後傳來。「小情,你怎麼又哭了?」回頭去看卻什麼都沒有。

  一個激靈驚醒,見兩個小傢伙一左一右歪著腦袋盯著自己看。

  「娘不哭。」

  「不好看。」

  辛情忙伸手擦眼淚,真的有眼淚。伸了胳膊一邊一個將女兒裹進懷裡:「快睡覺,不准看。」兩個小傢伙咯咯笑著不睡,鬧到半夜才睡著了,她們睡了,辛情精神了,下了床到床邊打開窗戶向外看,雨小了,不打雷了不閃電了,純粹是一場溫柔的細雨了,望了半天的天,低頭看去,忽然發現本該空無一人的後院裡,一道白色身影靜靜矗立,似乎正看著這個方向。辛情立刻瞪大了眼睛,但是一個眨眼的功夫,人影已不見了。

  「蘇豫,是你嗎?」辛情輕聲說道。

  又住了幾天,辛情不假他人之手,親自買了鍬鏟給蘇豫添墳換墓碑,手都磨出了水泡。桃花只是冷笑跟著她抱著胳膊看她忙碌。忙完了,墳墓雖還簡陋,但起碼沒有那麼破敗荒涼了,辛情還特意在墓周圍撒了些花種。

  一切都忙完了,辛情和桃花回了邊境,繼續隱姓埋名地過日子。

  冬天了,這天天陰得很,看得人壓抑。黃昏時分那雪終於洋洋灑灑地落了下來。辛情看著女兒在廊下看雪,邊等著桃花歸來。桃花回來了拿了封短箋給辛情,看到上面的署名辛情楞了一下。

  「人呢?」辛情問道。、「沒見啊,只有這短箋。怎麼,你認識?」桃花兩指輕動拿去看了:「這人倒是坦蕩,也不封起來。你要去赴約?」

  辛情點頭:「既然找上門來了,當然要去。是敵是友見了才分得清楚。」

  「看來這也是你的老相識了,你還這麼說,真傷人。」桃花笑著說道。

  「我這人命不好,背後捅刀子當面使絆子的都是熟人。」辛情說著,邊就著燭火將那短箋燒了。火光在辛情的臉上跳躍著。

  相見的地點不是別處,是夜晚的千金笑雅間,辛情如常打扮了,在桃花的注視下進了雅間。一個男子在桌邊細細品茗。

  「南宮先生,你找我?」辛情問道。幾年不見,他還是一樣的審美觀。

  「我不找你,我找小情。」白衣男子抬頭了,看著她。

  「你找小情什麼事?」辛情問道,在桌邊坐下。

  「小情,我們是朋友,非要這樣說話嗎?」南宮行雲說道。

  「以前的朋友,現在和未來還不知道。」辛情說道。

  南宮行雲輕輕搖頭歎氣:「小情對人已如此防範了。」

  「南宮,如果我這樣說話讓你很難受,我道歉。可是,我這可能已經成為了習慣,自保的習慣。」辛情說道。

  「小情,我來,是想帶你回鄢陵去見一個人。」南宮行雲說道。

  「鄢陵?去見誰?」辛情皺眉。她在鄢陵只認識一個人,蘇豫。

  「我可以先不告訴你嗎?小情,如果你信我就跟我一起去。」南宮行雲說道。

  辛情想了片刻:「好,我跟你去。」

  南宮行雲微微一笑:「好,明天一早就走,路上可能要辛苦一些。」

  辛情點點頭。桃花聽到她的決定笑了:「你要是和他私奔了,這兩個小妖孽我就替你送回拓跋元衡身邊去。他那麼得意獨孤皇后的兒子,估摸著,這倆你親生的就更得意了。」

  「如果我死了,你替我照顧好她們吧,給你當女兒了。」辛情說道,辛月正困著,在她懷裡昏昏欲睡,小手拽著她的衣服。辛弦拿著雞毛撣子當刀耍呢。

  第二天一早,辛弦和辛月還睡著,辛情已出了家門,南宮行雲仍舊一襲白衣,駕著馬車在等她。馬車一路飛奔向鄢陵,路上兩人也很少說話,辛情一直盤算著這要見的人是誰,若是魚兒南宮行雲應該會直接說的,那這個人到底是誰?。

  在辛情全身都顛簸得酸疼的時候終於再次踏上了鄢陵的土地。在城中一處熱鬧的巷子裡停了車,那門和牆無不顯示著這是一處富貴人家。下了車看看南宮行雲,「到了?」

  門口的小廝急忙迎了上來,稱南宮行雲為少爺。院子內果然處處精緻講究,南宮行雲也不多言語只是帶了她穿過一個個穿堂,到了後花園也沒有停步,繞過小橋流水穿過曲徑亭閣終於到了一處月亮門前,門虛掩著,辛情不自覺握緊了拳頭。

  「進去吧,小情。」南宮行雲說完,推開了那虛掩的門露出了裡面的一片幽靜。

  辛情遲疑片刻邁步跨進月亮門,來都來了,該看的自然要看。院子裡種著許多的竹子,此時已是一片枯黃,那小小的幾間屋子此刻門板緊閉,靜得似乎沒有人的氣息。橫下心,辛情慢慢走近,推開門,一陣暖香撲面襲來,迎面一張紅木桌子和幾把椅子,左邊是暗紅的槅段,槅門上垂著蜜色的簾子,掀起簾子邁步進去,下意識向床的方向看去,辛情立時呆住了,床上那個白色的身影熟悉到閉著眼睛都知道是誰。

  辛情怕自己是在做夢,因此更放輕了腳步向床邊走去,生怕吵醒了那人。

  立在床邊,辛情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在床邊坐下,給他拉了拉被子,說道:「你沒死,真好。」沒有生氣瘦削的臉,一如既往的白衣服看起來還是很溫暖。

  辛情握住他的手:「我就知道,你不會扔下我一個人不管的。真好,你活著。」然後坐著看,也不動,直到那涼涼的手被她握得暖暖的。

  門外,一道人影悄悄離開。

  一直坐到天色陰暗,屋內一片漆黑,辛情還是未動。

  「蘇豫,你答應過要帶我回家的,原來卻躲在這裡睡懶覺。你不怕我和你鬧嗎?」

  「小情,該吃飯了。他睡了這麼久不會很快醒的。」隨著這道溫文的聲音,光亮一下子彌漫了整個房間,柔和的光灑在蘇豫的臉上。

  「南宮,我欠你一句對不起和謝謝。」辛情說道,回頭看南宮行雲。

  「吃飯吧。」南宮行雲說道。轉身出去了。

  吃過飯,屏退了僕人,南宮行雲看看辛情:「小情不想問什麼嗎?」

  「以前有很多疑問,今天都沒有必要了。」辛情說道。蘇豫活著就好,那些所謂的秘密和陰謀已經離她的生活很遠了,既然如此就讓它們永遠成為秘密吧。

  「雖然你覺得沒有必要,不過,我想話還是說開了比較好,小情是我想珍惜的朋友,我還是不希望我們之間有隔閡。」南宮行雲頓了頓:「很多事太久遠了,要是說漏了什麼你再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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