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梨花雪後 | 上頁 下頁
七一


  辛情低頭,看見水裡自己的倒影正微笑著。

  流觴的遊戲又玩了一會兒便結束了。拓跋元衡說御花園中雖沒有牡丹,可是桃李也豔得很,於是眾人隨駕到了御花園。御花園中桃花紅若雲霞彩錦,芬芳彌漫,熏人欲醉;李花白似雪掛枝頭,團團簇簇,香氣撲鼻。辛情每日皆見,所以沒什麼興趣,只是一臉職業化微笑跟在拓跋元衡身邊,他另一邊是左昭儀。

  拓跋元衡笑著看了看身邊的兩個女人,停住腳步,對群臣說道:「各位愛卿以桃李為題賦詩一首,勝者有賞!」

  群臣們知道皇帝是要他們借花作詩誇他的兩位美人,於是便紛紛冥思苦想,只求作一首讓皇帝和兩位昭儀都滿意的詩。最後拓跋元衡欽點了一首為首,辛情雖聽得半吊子,不過後面那幾句「千年萬年不凋落,還將桃李更相宜。桃李從來露井傍,成蹊結影矜豔陽。莫道春花不可樹,會持仙實薦君王。」倒是聽懂了。聽到那句「會持仙實薦君王」心裡便想著,這馬屁拍的,就一個字「絕」。左昭儀剛生了兒子,他就來這麼一句,既誇了左昭儀又誇了左昭儀的兒子是神仙托生,暗地裡又誇了拓跋元衡,真是高!辛情看一眼那中年官員,果然一臉油條馬屁相。正好走到一棵桃樹下,辛情伸手接了幾片桃花,忽然想起唐伯虎那首《桃花庵歌》。之所以特意花了功夫去背是因為前面幾句句句有桃花,第一次讀的時候覺得好玩而已。

  「你笑什麼?」拓跋元衡問道,他見辛情正對著手心裡那幾瓣桃花在笑。

  辛情側頭看拓跋元衡,「沒笑什麼,想起一首桃花詩。」

  「哦?是什麼?」拓跋元衡問道。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辛情只念到這裡,這樣的通俗正適合她,後面那些有哲理的就不念了,免得顯得她很有學問。

  「這是誰的詩?朕怎麼不知道?」拓跋元衡看她,眼神有些深不可測。

  辛情一笑,手一揮,手上的桃花飄落下來,「臣妾以前在鄉間聽一個花農天天念叨,聽多了記住了。」辛情哪裡知道這裡的人有沒有聽過唐伯虎這號人物,所以還是決定不說為妙。

  拓跋元衡帶著人看完花已到午膳時分,於是在正對著御花園的挹芳閣賜宴欣賞歌舞,直鬧到下午三四點鐘才散。

  回到鳳凰殿,辛情要洗桃花澡,太監宮女們忙又去采了新鮮的桃花來。準備好,辛情泡在大桶裡閉目養神。

  原來古詩有很多也是命題作文,比如今日這桃李詩。要是拓跋元衡有心情天天指一種東西讓他們作詩,估計紀錄的紙張能把全國的樹都砍光了。不過真是羡慕這些人,一些看似平常的字組合起來就那麼美,很有文化的感覺。要是讓她寫肯定是「桃花真紅啊,像彩霞一樣……」之類的,看著就沒有美感。想想念書那會兒學的桃花詩貌似也不少,《大林寺桃花》什麼的。記憶最深的是陸遊的《釵頭鳳》,倆可憐孩子。自從看過那首詞之後,她一看到桃花落就自動給加上「閑池閣」的背景,特淒涼的感覺。

  「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辛情捧起一捧水背誦道,心裡第無數次痛駡陸遊他老娘棒打鴛鴦。「唉……」辛情泡得差不多了,起身的時候身上還沾著幾瓣桃花。一轉身,辛情愣了一下,「撲通」坐回了水裡,只露了個腦袋在外面。因為動作太大,水溢出去了不少。

  「皇上什麼時候有了看人家洗澡的好習慣?」辛情問道。她倒不是是介意赤裸著給他看,可是也得給點心理準備啊,她一轉身,他一動不動地站著——僵屍一樣。

  「本來沒有!」拓跋元衡說道,聲音讓人聽不出情緒。

  「敢情還怪臣妾!」辛情笑著說道,用手抹了一下剛才濺到臉上的水。

  「愛妃剛才念的是什麼詩?」拓跋元衡不動。

  「剛才?一對少年夫妻被棒打鴛鴦的詞。」辛情說道。

  「怎麼想起念這個?」拓跋元衡微微眯了眼睛。

  「忽然想到的而已,怎麼了,皇上,宮裡不准念這樣的詞嗎?」辛情笑著問道。

  「可以念,但是,你不可以!」拓跋元衡說道。

  辛情一愣,「臣妾惹您生氣了?」

  「對,你惹朕生氣了!」拓跋元衡的聲音這回沉了些。

  辛情這回徹底迷惑了,從早上開始想起,好像她沒幹過什麼逾矩的事……

  「臣妾敢問皇上,臣妾如何惹您生氣了,臣妾好給您賠不是啊!」辛情問道。真他媽的,來趟古代,倒是見識多了,連文字獄都能趕上……關鍵是,她是文盲也能趕上,只能問候老天爺的媽了。

  「哼!」拓跋元衡哼了一聲,轉身走了。辛情一頭霧水,可真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辛情泡在桶裡,仔細想了想拓跋元衡的話,忽然明白了,原來拓跋元衡在氣她諷刺他強搶民女。可是話說回來,連祖宗規矩都不守的人還會介意人家罵他強搶民女嗎?

  直到水涼了,辛情才出浴,仍舊一頭霧水。

  馮保告訴她皇上走的時候滿臉不悅。語氣裡很是擔心。

  第三十一章 違制晉封

  辛情一晚上都在捉摸自己怎麼得罪拓跋元衡了,直到天快亮才睡著,因此很晚才醒。睜眼便見馮保在床邊走來走去。

  「馮保,散步就出去,在這兒晃來晃去的我眼花。」辛情說道,坐起身,隨意披了衣服下床。

  「娘娘,今兒一早皇上下了道旨意!」馮保說道。

  「皇上哪天不下旨啊?」辛情打了個哈欠,有點頭重腳輕。

  「娘娘,皇上這道旨意,跟娘娘有關——」馮保說道。

  「跟我有關?不會是廢了我吧?」辛情問道,看拓跋元衡昨天晚上那個德行只能做這種猜想。

  「不是,娘娘。皇上下旨變動後宮制度,昭儀之上設貴妃位。」馮保說道,就是這道旨意,讓後宮的許多人都猜測左昭儀誕育了皇嗣,本來又十分得寵,所以這貴妃位肯定是為她而設。

  「哦?昭儀之上,那昭儀降了等級了?」辛情問道。

  「回娘娘,昭儀沒有降等級,不過,昭儀只剩一位。」馮保說道。

  「還有嗎?」辛情問道。

  「皇上朝上下旨之後,已讓禮部開始擬制。」馮保說道。

  「哦!」辛情點點頭,「馮保,送子觀音碾好了嗎?」

  「這幾日應該就碾好了。」馮保說道,這右昭儀看起來不怎麼擔心啊,昨日皇上可是黑著臉從這兒走的,這要是左昭儀升了貴妃——

  「讓他們動作快點,本娘娘等得著急!」辛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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