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雪後(53)_東籬菊隱

五三

　　第十五章小試牛刀

　　快過年了，皇宮裡到處都是忙碌的人影。拓跋元衡一會兒祭天一會兒祭地一會兒祭祖宗，辛情想像他這樣有昏君潛質的皇帝拜祖宗的時候，祖宗們會不會心驚肉跳。

　　拓跋元衡忙，辛情也忙。先跟著太后老太婆出宮去廟裡上香祈福，辛情祈禱自己能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跟著太后跑完了又要跟著皇后這裡拜拜那裡拜拜，時常累得腰酸背疼。給別人拜完了還要在鳳凰殿正殿裡接受別人的拜拜，辛情覺得自己像塊牌位。不過她還是很安心地接受她們行禮，畢竟她們踩著她玩也得讓她找點平衡感。

　　大年夜哪裡都一樣都要放焰火，辛情本不想去，可是拓跋元衡說要給她個驚喜。辛情微笑，驚喜？難道大變活人把嫦娥給她弄回來？

　　辛情很吃驚，驚喜倒談不上，驚訝肯定是有的。

　　當那一大堆焰火點燃在天空中綻放出一個女子的容貌和幾行詩文時，辛情愣了一下。那女子的容貌當然看不出是誰，詩文是「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閃耀了一會兒消失之後，拓跋元衡笑著問她：「如何，愛妃？」

　　「漂亮！」辛情說道。他說的驚喜就是這個？那麼那個人就是她辛情嘍？拓跋元衡這個昏君。

　　「可惜不能做得更細緻些，比愛妃的美貌差之千里。」拓跋元衡說道。

　　「臣妾謝您了。」辛情假意說道。可以預見，麻煩正在向她招手。自己在這個後宮中不爭不求的態度，雖然她已經表現得很盡力了，可是只要旁邊這個昏君稍稍動動心思，她的努力就會付之東流，女人們就會紅了眼看她。辛情知道之所以現在沒有大的麻煩，是因為她們還忌憚拓跋元衡。

　　初五，辛情說初六要去看富老爹和魚兒。拓跋元衡准了，也准了辛情微服前去。初六一大早，辛情就起來了，穿了她最樸素的衣服出宮，只有馮保和四位鳳凰殿侍衛隨行。

　　拓跋元衡賜的府第沒有牌匾，裡面僕人也不多，安靜得很。下人們忙去通報。辛情往裡走的時候富老爹和魚兒迎了出來，身上穿著價值不菲的綢緞衣服。不過辛情卻看出了他們的不自在。

　　遣退了跟著的人，辛情在魚兒的櫃子裡翻來翻去找了一件艾綠色的粗布衣服，自己換了。伸了伸胳膊、腿，覺得身體都輕快了許多。魚兒看著她怪異的舉動問道：「辛姐姐，你幹什麼？」

　　「還是這種衣服穿著舒服。」辛情坐下，「魚兒，這件衣服送給辛姐姐吧！」

　　魚兒點點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說道：「辛姐姐，你的疤沒有了，更好看了。」

　　辛情看看她，自己伸手摸了摸，再找著鏡子，仔細看了看，還真的沒有了。連一點淡淡的痕跡都沒有，整個額頭光潔如玉。

　　「辛姐姐，怎麼了？」魚兒有些納悶，辛姐姐難道不知道自己的疤痕沒了嗎？

　　辛情搖搖頭，「沒事。」一直以來宮女們給她梳頭發都是遮住額頭，所以她根本沒留心看過自己的疤痕，今天出宮是她自己隨便挽的頭髮，都弄到後面綁成一束，故意露出額頭，就是為了出門不惹人注意。沒想到……她不會傻到相信它是自己沒的，一定是宮女們給她化妝時偷偷上了藥。而這一切的主使者只能是拓跋元衡，後宮之中只有他希望她的臉越來越好看，其餘的人估計恨不得在她臉上潑硫酸。

　　中午，辛情纏著魚兒做了麵條。午飯後，下人們用精緻的銅盆盛了炭，辛情和富老爹、魚兒圍著桌子烤土豆、胡蘿蔔、地瓜。聞著陣陣香氣，辛情眼巴巴地看著。感覺好像以前的日子，想念。

　　直磨蹭到天黑，馮保進來催了好幾次，辛情才依依不捨地起身回宮。趴在馬車的毛毯上，馬車平穩地前進著，辛情萬分不願意，好幾次想跳車逃跑。可是衝動歸衝動，理智還是讓她維持著這個姿勢趴在毛毯上。忽然馬車劇烈地震動了一下，辛情沒注意，額頭磕在木頭上眼冒金星。

　　「還不讓開？」坐在外面的馮保尖著嗓子喊道。

　　「怎麼回事？」辛情揉著額頭，蘇朵這輩子就是碰撞的命，碰完了柱子碰木頭。

　　「娘娘，一匹受驚的馬而已，沒事了，請您放心。」馮保小聲而恭敬地說道。

　　「沒事就走吧！」辛情說道。回去得用點紅花油揉揉。

　　馬車繼續前行，辛情邊揉額頭邊想事情。如果這次遇到的是刺客，她還有機會活著嗎？答案是一半一半，刺客更厲害的話會連同侍衛都殺了不留後患。如果所有人都死了，那麼就沒人知道是誰幹的了——辛情心裡一動，沒人知道。如果她辛情再死一回，而沒人知道她是假死——那她就可以自由了。可是她要去哪裡找刺客？最關鍵的是她有什麼權利為了自己的自由讓這些侍衛無辜喪命——

　　辛情搖搖頭，她的心是冷，可是沒有冷到草菅人命、無視人命的地步。只能另想他法。

　　進了宮門換乘轎子，辛情也沒注意他們要把她抬到哪裡。直到落了轎，馮保扶她出來才知道是太華殿。看一眼馮保，他馬上說道：「按禮，娘娘省親回來當要向皇上謝恩。」

　　辛情無奈地點點頭，出個門這麻煩勁兒的，煩死人。

　　快步走上台基，殿門口的太監看到她愣了一下。辛情回頭看馮保一眼。

　　「右昭儀娘娘省親回宮，特來向皇上謝恩，還請通報。」馮保對那太監說道。那太監去了，不一會兒出來恭敬地說道：「娘娘請。」

　　皇帝在太華殿的飛虹閣。辛情聽到裡面傳來的朗笑聲，看到窗戶上映出的優美舞姿，實在很想轉身回去。邁上臺階，辛情一低頭才發現她居然穿了魚兒的粗布衣服就回來了。不過已經走到門口，再回去換衣服也來不及了。

　　進了飛虹閣才知道原來又是一場宴會。正在歡宴的人都停下來看她。這些人裡除了拓跋元衡，她還認識拓跋元弘和幾位妃子。唯一一個和她一樣站著的是賀蘭光猷，她站在拓跋元衡桌前的地毯上，看樣子是正在跳舞。

　　辛情福了福身，「臣妾來謝皇上恩典。」

　　「愛妃不必多禮。」拓跋元衡向她招手。辛情雖然不想過去，不過眾目睽睽之下她是不會做反抗拓跋元衡的蠢事的。她走到拓跋元衡桌前站定，「皇上還有什麼事？」

　　「今日是朕和兄弟們的家宴，愛妃雖冊封日久，這些兄弟們卻沒有都見過，正好今日見一見。」拓跋元衡說道，讓她到他身邊坐下。

　　「是，皇上。」辛情說道。等到宮女為她除去大斗篷和雪帽，在場的人都愣了。諸王以前就聽說這位右昭儀愛穿布衣，皇帝特意建了裁霞院為她做布衣，可是前次太后千秋所見也沒有這般樸素。況且臉上脂粉不施，頭上、手上也沒有半個首飾。

　　「愛妃今日怎麼如此打扮？」拓跋元衡笑看她。

　　「微服出宮自然不好太招搖。」辛情笑著說道。接收到女人們殺人的目光，辛情忽然心裡很想使壞。

　　「皇兄，右昭儀娘娘果然是傾國傾城的佳人，皇兄真是豔福不淺。」辛情看向說話的年輕人，是那日與拓跋元弘一起的棕紅斗篷。

　　「王爺過獎了。」辛情沖著他一笑，然後問拓跋元衡，「不知道這是哪位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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